婚礼都不打算去,自然也不打算留他们吃午饭。
楼阮跟在周越添身后,再次穿过光影斑驳的小院,走出了徐家的大门。
徐旭泽跟了出来,他站在后面喊了一声,“楼阮。”
楼阮停下来,回头看他。
徐旭泽抿了抿唇,声音有些低,“我和她说了。”
微风拂过,院子里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像是怕她没听到似的,徐旭泽又补了一句,“我和她说了你要带人回来。”
楼阮站在门口,像是有些走神似的,过了几秒才站在太阳下对他笑,“嗯。”
徐旭泽站在院子里看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像在看另一个世界的人似的,他不太擅长说安慰人的话,只能挪了挪步子,走出来,走到她身边,有些别扭道,“你知道的,妈就那样,她对我也那样。”
楼阮点了点头,声音还是软甜软甜的,白软的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嗯,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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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阮动作有些僵硬地扣上安全带,对着已经坐上车的人笑了一下,“……我家,就是这样,让你见笑了。”
周越添垂着眼睛,精致的墨眉轻蹙。
听到声音后,他转头看过来,原本搭在方向盘上冷白漂亮的指节也收了回来。
他不笑的时候姿态端方,眉目清雅矜贵,黑漆漆的眸子望着人的时候,很容易让人生怯。
那张脸实在太过昳丽。
冷白的手指抬起,很轻很轻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冰冰凉凉的。
清润认真的嗓音落下来:“别笑了。”
楼阮垂下眼睛,嘴角的笑意还没完全褪去。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这里没有别人。”周越添收回了手,不知道从哪摸到了一颗奶糖,他坐在那儿,慢条斯理地剥开糖纸,把糖递上来,认认真真看着她说,“这是治不开心奶糖。”
楼阮怀中还抱着那只装着首饰和银行卡的盒子,盒子坚硬的边缘膈得她胳膊生疼,痛感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有些眼眶发热。
周越添半张侧脸都在光影之下,衬得他眉目格外矜雅温润,他抬着修长冷白的指节,懒倦的嗓音沾了点哑,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温和缱绻:
“吃了它,今天的不开心就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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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越添并没有直接带着楼阮去民政局,而是带着她去了一家中式私房菜餐厅。
虽然他们去接徐旭泽的时候已经吃了一顿早不早午不午的饭,但那顿饭都没吃多少,午饭还是要吃的。
周越添虽然没有问楼阮有无忌口,但他点的菜似乎全都很合楼阮胃口。
吃了那颗糖以后,楼阮的心情好像真的变好了不少,这会儿也感觉到了饿了,她坐在那儿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而周越添则是拿出了手机,他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最后打开了老爷子的对话框。
也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老爷子发了九十多条消息过来,全都是关于楼阮的。
她是谁,她家住哪,家里多少人,她是做什么的,今年多大,他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婚礼的时候都要请谁,婚后住哪里,给她的见面礼送什么好,什么时候带她回家吃饭,她有没有时间和他们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周越添翻到头,从头开始看下来,最后才靠在那儿懒洋洋回了一句:
【行,我问问她。】
谢老爷子秒回:【快问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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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旭泽:“这还要谁说吗?我能不知道你们认识多久?”
楼阮虽然不住在家里,但是她的社交圈子都有谁,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周越添斜斜靠在那儿,雪白衬衫上的口红印完美展露了出来,他盯着徐旭泽的脸,似笑非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你知道我暗恋楼阮十年吗?”
徐旭泽接下来要说的话完美卡在了喉间,他盯着对面那双潋滟漆黑的双眸,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双昳丽招摇的脸,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但破绽不仅没找出来,竟还从他眼中看到了几分认真——
坐在他身旁的楼阮默默放下手上的瓷杯,抽出纸巾擦拭洇在裙子上的茶水,她什么时候能修炼到周越添这种地步啊,说这种话的时候也能面不改色,说的跟真的似的,实在让人佩服。
“……你能暗恋一个人十年?”徐旭泽张了张嘴,半晌才挤出来了这么一句,“逻辑上说不通。”
周越添,从小到大都有无数优秀追求者的周越添,会暗恋一个人十年?
“怎么不能?”周越添瞥了一眼身旁的人,目光极快地扫过她的动作。
楼阮穿的绸面长裙是开叉的,她擦拭的时候,一截绸面裙子倾泻下去,半遮半掩地露出了雪白如玉的肌肤。
“……”
他说话的动作顿了顿,瘦削冷白的手伸出去,从一旁拿来了一块手帕,动作自然地递给她,又重新看向徐旭泽,殷红菲薄的唇勾起浅浅的弧度,“从逻辑上确实说不通,但从情感上,很能说得通。”
“我喜欢她,她喜欢别人,只能暗恋。”周越添收回递手帕的手,漂亮修长的手指落在上好的木质桌面上,很轻地敲了几下,耐心问道,“现在说得通了吗?”
徐旭泽:“……”
好像是是说得通的。
楼阮从小到大都跟着周越添,因为周越添,根本没有人追她。
该死的周越添!
徐旭泽认真想了一下,冷静地开口问道,“你喜欢她什么?”
他扬着下巴,像是笃定这人说不出什么似的。
哪知道周越添笑了一声,轻轻垂下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连同他的声线,也像染上了甜意一般,宛若春日里湖水边的春风,带着零星的淡香拂面而来:
“喜欢就是喜欢啊,哪有什么喜欢什么。”
徐旭泽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因为打架而布满伤痕的手微微攥紧。
周越添那个表情,真的太真了。
是能让他这个纯爱战士应声倒地的程度。
楼阮软白的手指捏着那块干净的手帕,已经停住了动作,她歪着头看他,看得叹为观止。
周越添这张脸,这演技,当初就算不搞生物科技,去娱乐圈演戏也一定很有前途。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靠在那儿朝着她看过来,漆黑碎发下的眼眸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碎光,好像真的在看暗恋了十年的爱人。
那双眼睛好像带着钩子似的,能蛊惑人心。
而楼阮,像是又被蛊惑了似的,捏紧手上的帕子,有些挪不开眼睛。
唐叔:“……”
他看着老爷子的动作,缓缓挪过去,伸出手……
手指还没碰到自己的手机,手臂就再次被一把揪住!
谢老爷子抬着眼问,“那女娃娃叫什么,是干什么的呀,家住哪里啊,是京北人吗?”
唐叔保持着那个被抓住的姿势:“……不知道,只知道姓楼。”
谢老爷子顿时没了兴致,松开了他的手,低头开始看手机。
发了照片以后,群里很快就有人回了消息:
【?不信】
【真的假的,没听说他谈恋爱啊?】
【???】
【?p的吧】
【爷爷,你别被骗了,现在诈骗犯很多的,他是不是发了照片给你然后让你给孙媳妇礼物或者打钱什么的?这是骗子】
……
谢老爷子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微微扬了扬下巴,哼,就知道他们不信。
他把手机放下站起来,抬脚就往里面走。
周越添都让老唐准备见面礼了,那他肯定很快就会把那个女娃娃带到家里来见他。
他得好好选几件衣裳出来才行……
-
黑色的库里南停在了徐家门前。
楼阮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爬满爬山虎的小楼,动作凝滞了两秒,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了车。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二楼的窗户被打开,露出了徐旭泽挂彩的脸。
周越添抬起眼睛往上看了一眼,和楼阮一起去后备箱取了见面礼,踏进了徐家大门。
徐家格外幽静。
院子里种满了花草,绿荫蔽日,只有斑驳的光影落下来。
两人快要穿过院子的时候,才有徐家的佣人打开门过来,语调不咸不淡,“小姐回来了。”
周越添站在楼阮身后,眉梢轻轻挑了挑。
似乎是察觉到了周越添的目光,那佣人终于看了过来,也不怕人,仍然是那副不咸不淡不怎么欢迎的样子,“还带了朋友一起啊,里面请。”
说罢就转了身,也没有要上前帮忙拿东西的意思,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先生不在,太太在午睡,小点声。”
养父养母是联姻,感情一直不好,对她也一直淡淡的,楼阮早就习惯了。
但周越添应该从没受过这种冷待,楼阮有些担心地抬起头看他。
周越添站在她身旁,斑驳的光影掠过那张矜贵的脸,他菲薄的唇勾了勾,眼底没有半点笑意。
精致的礼盒统一被收在右手边,空出来的修长左手不动声色地拉住楼阮的手,嘴角漫出浅笑,慢条斯理道,“徐太太午睡的时候还挺特殊。”
熨帖的西装袖口下方,名贵腕表上,时针刚刚转到十一。
京北时间,十一点。
这个时候,很多人都还没下班,吃午饭都是早的。
况且,让人送徐旭泽离开的时候,他们提前和他说过的,会来家里拜访,请他提前打个招呼。
走在前面的佣人脸色一变,蓦地回了头,还没来得及说话,目光就落在了两人紧扣的手上,她瞳孔一缩,有些说不出话来,“你……”
楼阮怎么会和别的男人这样,她不是一直都喜欢周家那个吗。
谢宴礼手指插在口袋里,嘴角挂着浅笑,跟着谢妈妈一起进了门。
他们出去这一会儿,楼阮收到了一大堆礼物。
大多是珠宝,且都是上好的珠宝。
当然,除了珠宝,更让她不适应的是谢家人的热情。
从小到大,她在现实生活中似乎都不是受欢迎的人,忽然有人对她这么热情,她其实是无措的。
她不知道怎么回应他们的热情,只能一个劲儿地说谢谢,谢谢爷爷,谢谢婶婶,谢谢妹妹……
自从谢宴礼出去,她就开始觉得不安无措。
所以,在那道身姿修长高挑的身影从黑暗中出现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彻底得救了。
谢宴礼踩着台阶,从黑暗中徐徐走进来,举手投足都透着优雅骄矜,每一步都是赏心悦目的。
他走到楼阮面前,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她身旁的小孩身上,语调散漫悦耳,“谢京京。”
小家伙坐在楼阮身边,两只小手一起抓着楼阮的手,正在低头玩着楼阮的手指。
她闻声抬头,“怎么了?”
谢宴礼语调平稳:“松开你嫂子的手。”
徐京京抬着头,虽然有些不舍,但却还是松开了,她从沙发上跳下来,乖乖把位置给谢宴礼挪了出来。
谢宴礼倒没有过去坐在她身边,而是转头看向了坐在楼阮对面笑呵呵的谢老爷子,“爷爷,今天天晚了,我就先带她回去了。”
谢老爷子双手搭在拐杖上,双眸还弯着,虽然还是很想继续和楼阮聊天,但也知道时间晚了,于是点点头,“行,回去吧。”
说完,他又看着楼阮,笑眯眯说,“阮阮,以后常来哦。”
楼阮轻轻点了头,又和屋子里的谢家人一一道了别,这才站到了谢宴礼身边。
她往谢宴礼身边一站,谢老爷子又止不住地开心,般配!
真是般配!
“爷爷,下次见。”
“好,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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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阮上车之际,谢妈妈走了过来,动作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脸和头发,“阮阮,你在哪里上班,要不要妈妈明天去接你下班?”
黑色的库里南降下车窗,谢宴礼不紧不慢,“不要。”
谢妈妈转头看向他,嘴唇微抿了一下。
谢宴礼:“我会去接的,您在家歇着吧。”
谢妈妈盯着他那张脸看了几秒,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又对着楼阮笑,“好,那就让阿宴来吧,以后要妈妈接就给妈妈打电话哦。”
楼阮乖巧地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