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蒙冤入狱,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为他正名,还清白者清白!”
听完这番话,百姓们才如梦初醒,纷纷附和道:“对!
崔知县来了之后做了那么多的善举,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可不是,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咱们不能偏听偏信,必须还知县清白!”
在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中,崔婉将手中的锦盒缓缓打开,一件华丽的喜服映入众人眼中。
“父亲每月俸禄不足西两,除去府里日常开销,所剩银子不足一两。
这件价值五十两银子的喜服是他用五年时间积攒下来的,全家最贵重的物品就是这个,你们愿意看就看个清楚!”
崔俊轩斜眼看了下姐姐,他爹确实清廉没错,可在京师为官的时候也攒下了不少铺面、田产,母亲还有价值不菲的嫁妆,其实自家还算家境殷实。
而且据母亲所说,这套喜服好像价值上百两。
姐姐这样算不算睁眼说瞎话……而后他摇了摇头,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至少他爹的俸禄对得上!
沈昀淡淡一笑,崔婉说的确实是实话,却也只说了部分实话。
知县俸禄一年西十五两左右,但还有额外津贴将近五十两,生活补贴三十两,养廉银一千余两,怎么可能买套喜服还得攒五年,顶多半年就够了。
他看着人前侃侃而谈的崔婉,眼光扫过因不通庶务而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李谦,以及神情越发愤慨的百姓,心里暗道一句:经年不见,还是那么会睁眼说瞎话。
接着,崔婉拿出喜服,当着所有人的面,不顾一切的撕扯,仿佛要把积压半天的愤恨全都释放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
李谦震惊的喊道。
崔婉冷笑着看他,傲然说道:“今日看来,李公子与我并非正缘,既是孽缘,就该毫不留情的斩断,就如同这喜服一样,毁个干净!”
那喜服用的是上好的并蒂莲织金妆花缎缝制而成,虽然轻柔细软,但材质也极佳,并不容易撕扯。
她使用尽全身力气,使劲扯,喜服终于在暴力下有了裂口,“刺啦”一声,被撕碎成两半。
她一把将破碎的喜服扔到李谦面前,扬声说道:“古有割袍断义,划地绝交,今有我崔婉碎喜服以明志。
我崔家与你们李家从此再无亲事,李公子请回吧!”
李谦气得浑身发抖,怒吼道:“你这是不识抬举!
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跪着求我!”
姚馥语站到女儿身前,怒斥道:“我崔家只跪天地君亲师,绝无可能跪奸佞,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崔俊轩也冲到前面说:“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癞蛤蟆跳脚背,不咬人,你膈应人!”
“你们......”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崔俊轩狠狠啐了一口。
李谦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顿时火冒三丈,怒不可遏地吼道:“来人呐!
给本公子狠狠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闻言,官差们立刻冲了上去,准备对崔俊轩动手。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百姓们突然一拥而上,迅速围成人墙,挡住官差们的去路,双方一时间陷入僵持。
沈昀在群人中找到了带头闹事的两个男子,他们只站在一旁张望,并未参与其中。
而口口声声讨公道的母子俩根本没跟过来,想必在正房那边捡完首饰就跑了。
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切都是针对崔知县设的局,虽不高明,但对于坏人名声、断人官路,却是极奏效的。
见此情景,王冕赶紧凑到李谦身边,小声劝说道:“公子,现在百姓们都被煽动了起来,如果我们再继续闹下去,恐怕会引出乱子,被知府大人知道就不好了。”
李谦虽不算聪明,但胜在听劝,如今正是父亲为巡抚效力的关键时期,因为自己一时冲动引出祸事,恐难收场,得不偿失。
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地瞪向崔家人,恶狠狠地说:“你们给我等着,本公子早晚让你们好看!”
说完,他一挥衣袖,转身离去,官差们也紧随其后,一群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县衙。
百姓们也纷纷向崔夫人行了个礼,悄声离开书斋。
沈昀静静地站在一旁,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位崔小姐先是循循善诱,赢得百姓们的同情和支持,再因势利导,借百姓之力为自己造势,这种急智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若生为男儿,定有会一番作为。
生为女子......沈昀看了眼因脱力而虚靠在丫鬟身上的崔婉,心中泛起一个念头,好像也不错。
宴礼狠狠撞了他胳膊一下,说道:“人都走了,你还站在这干嘛,留着过年呐。”
“走吧。”
两人紧随人群,头也不回地离开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