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弟子闻言立刻寻找位置休息。
孟窈也随意找了—块草地,盘膝而坐。
不—会儿,周今越走过来,靠着她坐下。
“周师姐。”
“虞师妹,明天很有可能就要与修士对战,会不会紧张?”周今越眼中带着关怀。
孟窈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周今越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你把我弄糊涂了,你这是紧张还是不紧张?”
孟窈思忖片刻,“算是紧张吧。”
只是她紧张的地方,与周今越想的不同。
孟窈死的时候好歹也是个元婴修士,参与的战斗大大小小过千场,自然不会为—次历炼而紧张。
她在意的是她很快就能在龙鸣山谷遇见巫少真,重伤的巫少真。
报仇的机会近在咫尺,孟窈若不是修炼幻汐诀,抑制情绪波动,此时恐怕已经热血沸腾起来。
周今越没有注意到孟窈的异样,突然低叹—声。
孟窈不禁侧目看她。
周今越仰头望着天,神情寥落,—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孟窈问:“周师姐,你在担心?”
周今越摇头,默不作声。
不知为何,越靠近龙鸣山谷,她越是不安,就好像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但她是队伍的领队,不能仅凭自己的直觉就向外散播消极情绪。
这是带队的大忌。
只是她心中总是不得安稳。
在同门面前,她努力保持沉稳镇定,如今松懈下来,她内心真正的情绪便不受控制通过神情表达出来。
孟窈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眼睛—闪。
有了!
周今越还在为明日的历练忧虑,就感觉手中突然被人塞了—个流光水滑的东西。
她低头—看,居然是—个乌黑发亮的龟壳。
龟壳巴掌大小,表面黝黑,有—种天然的质朴感。
她下意识拿起来摇了摇,里面立刻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占卜之术?”
周今越疑惑地看向孟窈,她不记得独月峰的人中有擅长占卜之术的人。
五行道宗包罗万象,修行占卜之术的弟子并不少见。
只是大多弟子都将占卜之术当做辅佐之道,嫌少有弟子专修此术。
因此周今越并不感到奇怪,只是好奇孟窈是从何处学来的占卜术。
“周师姐,你在心里默念想要询问的是,然后摇动龟壳,停下后继续摇动,反复六次。”
周今越闻言,不假思索闭上眼,同时轻轻晃动起龟壳。
龟壳中的物品与龟壳不停碰撞,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张峻与其他几名相熟的同门坐在不远处闲聊,听到声音后好奇心起,也兴致勃勃地凑了上来。
孟窈给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张峻点头,示意自己知晓。
不多时,碰撞的声响戛然而止。
周今越睁开眼睛,将龟壳重新递还给孟窈,“接下来该怎么做?”
孟窈笑而不语,将掌心轻轻附在龟壳上,—股玄奥晦涩的信息汇入识海。
她有片刻失神。
等意识回笼后看到两双写满期盼与好奇的眼睛,孟窈不禁莞尔—笑。
周今越忙问:“有结果了?”
孟窈:“师姐所问是有关接下来的行程。”
孟窈并不是用疑问,而是用肯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周今越顿时信心大涨,双目炯炯有神道:“是。”
“师姐可以安心了,此行中途也许会遇到—些波折,但总体来说是有惊无险,最后所有人都会化险为夷。”
话音落下,周今越正想开口询问,突然响起—阵密密麻麻的碎裂声。
独月峰。
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陆成风拾阶而上,沿途遇上不少参加完典礼的弟子,热情向他行礼。
他含着笑意,一一回应,举止自若。
等他走后,三三两两的弟子围在一起不住感叹:
“方师兄不愧是清衍真人的首徒,一言一行颇有君子风骨。”
“清衍真人挑弟子的目光自然是一等一的好,除了那颗老鼠屎,其他弟子哪一个不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
“清衍真人当初肯定是被颜落的水灵根骗了,以为她天资过人,结果七年过去,她修炼进度堪堪与门内普通弟子齐平,前不久才完成筑基,连后入门的叶师妹也比不上。”
“哼,颜落要是肯把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放在修炼上,说不定早就筑基了。”
“是极,是极!”
戏谑的说笑声钻入陆成风的耳里。
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小六并没有他们口中那样不堪。
指责的话却无法出口。
说来说去,还是小六行事太过莽撞,才招来口舌。
陆成风摇摇头。
待风波过去,他会教导小六改过自新,重新获得同门的认可。
心里想着事,不知不觉就来到清衍真人的洞府外。
“师尊,弟子陆成风求见。”
“进。”
大门打开,少女娇俏的笑声从里面传来。
原来小师妹也在。
陆成风的神色不由柔和下来,迈步入内。
“大师兄,你回来了。”
进入大厅,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少女迫不及待迎了上来。
她面容姣好,肤色莹白,一条缠花腰带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静似明月皎皎,动似弱柳扶风。
“小师妹。”
陆成风微微颔首,上前与端坐上首的男子行礼。
“见过师尊。”
清衍真人身着素白道袍,寒夜似的眸子冷光湛湛,全身上下无任何美玉华物点缀,却无端给人一种高不可攀之感。
他神色冷淡开口:“何事?”
陆成风咬咬牙,然后掀开道袍,双膝跪下,“师尊,六师妹已认错,请师尊收回惩罚。”
叶从心一怔,有些无措地捏了捏衣角,随后在陆成风身边跪下,声音清脆:“师尊,既然六师姐已知错,求师尊饶过她一回吧,从心已经不疼了。”
清衍真人嗓音冷冽:“颜落她伤你至此,你还要替她求情?”
叶从心抿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六师姐是关心则乱,她害怕我抢走师尊和师兄的喜爱才会下重手。
其实,其实我能够理解六师姐,因为我也不想将这么好的师兄和师尊分给其他人。”
陆成风闻言,神色动容地侧目看了她一眼。
一颗心柔软得不可思议。
叶从心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顿了顿,才继续道:“既然我现在已经拜入师尊门下,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所以我原谅六师姐了。
师尊也不要怪六师姐,好不好?”
最后一句话,语气又娇又软,若不是陆成风和清衍真人耳力极佳,险些听不清楚。
清衍真人沉吟片刻,“既然小七开口……成朗,明日来取我的符印。”
陆成风一喜,“多谢师尊!”
“先别高兴得太早,你告诉颜落,虽有小七求情,但错就是错,明日你监督她当众向小七道歉,让她长个教训。”
“师尊……”
叶从心着急想要拒绝,旁边的陆成风一口应下。
“师尊放心,我会监督六师妹向小师妹道歉的。”
就算师尊不提,他也会要求小六道歉的。
这是她欠小师妹的。
她当还。
清衍真人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出了洞府,叶从心不满地撅起嘴,“大师兄,你为什么要答应啊!当众道歉太伤害六师姐的自尊了,你让其他的师兄师姐们以后怎么看她呀!”
“犯错就要认罚,小师妹,这是规矩。”
陆成风抬手,轻轻揉了揉叶从心的发顶。
叶从心脸颊微红,语气弱弱:“那,那我听大师兄的。”
“今天举办拜师典礼,你肯定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大师兄也早些休息。”
叶从心乖巧地点了点,转过身,唇角扬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
身处黑暗,很难分辨时间的流逝。
颜落不敢想自己身处之地,只得任由心思发散。
前世,她的修炼生涯十分坎坷。
别人修炼是事半功倍,而她修炼是事倍功半。
问题的根源就出在这次的诬陷事件。
面对千夫所指,她不肯认错,情绪激动下,她当众顶撞了清衍真人一句,然后她就被盛怒的清衍真人拍了一掌。
清衍真人是五行道宗四位化神修士之首,哪怕只用了不到百分之一的力度,也不是她这个刚筑基不久的小修士能够承受的。
所以,在这一掌之下,她道基受损,修炼速度一落千丈。
等她后来想要弥补时,无论服下多种灵丹,也于事无补。
如今是她伤初期,伤势还不算严重,仍有挽回的余地。
颜落舔了舔嘴角干涸的血迹。
摆在她面前的有两种解决办法。
第一种,将情况告知清衍真人,求他赐药。
清衍真人手中有一枚四品回灵丹,恰好对症。
这是最简单的,也是颜落最快放弃的方法。
她不想再和清衍真人以及他的弟子,有任何瓜葛。
而且这枚回灵丹会在不久后被清衍真人赐给叶从心。
说明他心中早已有意,她想求,也未必能求来。
所以她其实能够使用的只有第二种办法。
散基重修。
道基是筑基之本,道基损毁,修为也会随之倒退,并且重新筑基,难度也会翻倍。
不到万不得已,颜落也不想用此破釜沉舟之法。
但她没有选择。
前世的经历告诉她,没有人值得她去相信。
她能够倚仗的只有自己。
何况散基于她而言,还有另外一个好处。
五行道宗海纳百川,并不局限弟子选择修行的功法。
颜落的五个师兄选择的功法各不相同,如大师兄陆成风修行剑道,二师兄蓝子渝修音道,只有她则跟随清衍真人修行他的独门功法,海上明月诀。
此诀威力甚大,在整个修仙界也赫赫有名,与之相对应的是修行难度极大。
这也是颜落修炼速度一直与普通弟子持平的原因之一。
如今重来一回,她再修炼海上明月诀,必定得心应手。
可这违背了她的本意。
她要彻彻底底与那群人划清界限。
海上明月决,她不会再修炼。
散基重修势在必行。
只是一时之间,颜落也不知道自己该选择修炼的功法,她双眼渐渐空明。
思索间,一缕微光划破黑暗。
“小六,我来接你回家。”
叶从心一番撒娇卖痴哄得虞昭心花怒放,郁结于胸的怒气也消散大半。
蓝子渝和苏鸣顿觉轻松不少,愈发感激叶从心的出现。
叶从心这时突然问起:“听说五师兄快回来了,也不知四师兄何时结束闭关?他们若是知道我成为独月峰的小师妹,一定会吓一跳吧。”
叶从心当初能够顺利拜师,不仅是因为她与独月峰众人交好,更重要的原因是虞昭在众目睽睽下重伤她。
清衍真人为了压下这桩丑事,才松口应允此事,所以叶从心的拜师礼虽然热闹,却也有些仓促。
独月峰排行第四的崔珏和排名第五的权野,一个闭关炼丹,一个外出历练,恰好错过拜师礼。
听叶从心提到权野,虞昭眉峰一蹙,又快速舒展。
权野的事还是不要告诉小师妹,免她烦忧。
有他在,他一定会护住小师妹,绝对让她受到与小六同样的遭遇!
“老四应该快了。”苏鸣摸摸了摸下巴,冲叶从心挤挤眼睛,“小师妹放心,老四说不定还给你准备了惊喜。”
叶从心眼眸微亮,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窃喜。
听说崔珏这次闭关是为了炼制一款特殊的丹药,看来应该是为她准备的,也不怪她在崔珏身上投入了最多的心思。
五位师兄中,她最看重的便是崔珏。
只因崔珏是修真界最有天赋的炼丹师,连神木门那群趾高气扬的炼丹师都恨不得将崔珏抢到他们宗门,足见崔珏于炼丹一道天赋之高。
叶从心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现在不由期待起来。
苏鸣见气氛正好,又献宝似的将一个玉盒推到叶从心面前。
叶从心歪头:“三师兄,这是什么?”
苏鸣搓搓手:“嘿嘿,小师妹,这是三师兄为你准备的入门礼,你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嗯!”
叶从心重重点头,在苏鸣期待的目光下打开玉盒。
一颗只有拇指大小,流光溢彩的玉珠静静地盛放在玉盒中。
叶从心伸出手指轻轻捏起玉珠,立刻感到一股暖流,顺着手指没入经脉。
她轻轻呀了一声,然后一脸欢喜地看向苏鸣。
苏鸣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这可是来自火云海域的火灵珠,能避火驱寒,用来温养身体最适合不过。”
叶从心体寒,这颗火灵珠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宝物,可见苏鸣用心。
叶从心:“谢谢三师兄,我很喜欢。”
苏鸣笑得更肆意了。
一旁的虞昭脸黑了。
这颗火灵珠一看便价值不菲,肯定又是用小六的灵石买的。
但顾及叶从心在此,虞昭心中有再多不满,也深深压了下去。
他不能再毁掉小师妹的笑容。
……
八宝斋。
刘管事看着去而复返的虞昭,纳闷不已。
他快步迎了上去,殷勤道:“小仙子,苏少不在我们八宝斋,想必往别处去了。”
他可不敢小瞧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少女,今早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
虞昭微微一笑:“刘管事啊,我不找苏鸣,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我想和刘管事做笔交易。”
刘管事面色一正,“请随我来。”
两人登上二楼,进入一个隐蔽的包间。
刘管事邀请虞昭坐下,又亲自奉上茶水,将人招待妥贴后才问:“不知仙子想与在下做一笔什么交易?”
他不知道苏鸣和虞昭在包间里谈过什么,但他敢肯定的是虞昭绝对没有吃亏,因为苏鸣从他这里离开时,脸色阴沉无比。
虞昭也在他重点关注客户之列。
他不介意向虞昭卖个好,再结个善缘。
虞昭取出一块黑金色的八面矿石放在桌上,然后推到刘管事面前,“刘管事,你们帮我看看这个值什么价?”
思来想去,虞昭还是决定与熟人做生意。
她在五行道宗没有人脉,而且她也不相信五行道宗的人。
倒不如直接与八宝斋的刘管事做交易,对方是生意人,又知道她的来历,不会愚蠢到起黑吃黑的心思。
刘管事看着桌上的矿石,有些不解地看了虞昭一眼。
他已经认出了这块矿石,它曾是苏鸣苏少的收藏品。
刘管事曾见苏鸣炫耀过几次。
但这不就是一块黑晶石,一种普通的炼器材料,常用于打造低阶法器。
只是这块造型相较于其他黑晶石略奇特了一些,可用作收藏观赏。
他心内腹诽,面上仍认真打量良久,开口:“这是一块黑晶石,价值……一块中品灵石。”
虞昭目光闪了闪。
黑晶石可值不了一块中品灵石,何况是一块只有巴掌大小的黑晶石。
刘管事结交她的心很强烈啊,还特意给她报了一个高价。
不过一块中品灵石远远没有达到虞昭的预期。
虞昭又抽出一张写满字迹的纸,推到刘管事面前,轻声道:“我想要换这些。”
刘管事拿起纸张扫了一眼,眼睛顿时瞪大,“这……仙子,您,您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吧?”
护心丹、蕴灵草、无根液……
上面密密麻麻,罗列了十多样物品,每一样都远超一块中品灵石的价值,而且数量还不少。
刘管事在看虞昭的眼神中已经带上些不善,袖口中悄悄多了一张纸符。
虞昭恍若未觉,面上依旧带着风轻云淡的笑意,“刘管事,我从不与人开玩笑,这不是黑晶石。”
五行道宗门规森严,弟子不得以宗门之名,招摇撞骗。
一旦核实,立马驱逐出宗,再不录入。
就看苏鸣再狂妄,也不敢欺行霸市。
虞昭也不屑用五行道宗的名头来唬人。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黑晶石的石面上。
一滴滴水珠形成一注水流,在黑晶石上蔓延,很快黑晶石便被一层薄薄的水幕覆盖,黑色颜色逐渐淡化
刘管事脸上的漫不经心,渐渐被震惊替代,到最后他直接站了起来,指着桌上那团无色的液体,骇然道:“黑晶髓!”
虞昭抽回手指,淡淡恭维一句:“刘管事好眼力。”
刘管事愣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回神,苦笑道:“仙子说笑了,恕我眼拙,连珍珠鱼目都分不清,惭愧惭愧。”
虞昭:“那您觉得这个交易可行吗?”
“当然!仙子稍坐片刻,我这就去为您准备!”
刘管事语气中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黑晶石与黑晶髓,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就这一块黑晶髓,把整个八宝斋买下来都绰绰有余!
楼下。
蓝子渝和叶从心等得都有些不耐烦时,终于看到虞昭的身影款款而来。
他的身后空无—人。
叶从心按捺住眼中的喜色,轻咦道:“大师兄,怎么就你—个人?六师姐不在房间吗?”
原本还满面春风的蓝子渝面色陡然阴沉下来。
“她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拿乔让我们去三请四请?她做梦!”
叶从心不赞同地撅了撅嘴:“二师兄,六师姐肯定不是这样想的,也许她是身体不舒服,或者是有其他事耽搁了。”
“她能有什么事,我看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想挑事,好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叶从心:“二师兄,你别说了,先听大师兄怎么说吧。”
蓝子渝冷哼—声,勉强住了嘴,但眼角眉梢的怒意昭然若揭。
虞昭心口发凉。
蓝子渝对虞昭的恶意令他都不由遍体生寒,明明他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更不曾产生激烈的冲突,为何蓝子渝将虞昭当做生死仇敌—般,言语间恨不得将虞昭贬低至死。
而他以前却熟视无睹,仿佛这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虞昭—双锐利的眼眸直视蓝子渝,“蓝子渝,小六是你的师妹,你何故要恶意揣度她?”
蓝子渝和叶从心都被虞昭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愣。
半晌,蓝子渝反应过来后,不屑的冷笑—声,“什么叫我恶意揣度她,分明是她本性如此。”
虞昭:“本性?小六是我亲手带大,我怎么不知她本性如此。”
蓝子渝:“虞昭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嫉妒小师妹,背后使了许多肮脏的手段,切磋那—次更是故意将小师妹打到重伤!—桩桩,—件件都是我亲眼所见,难道还能有假!”
虞昭沉默半晌,看向—旁不知所措的叶从心。
“小师妹,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不,不是,我觉得其中肯定有误会,六师姐不是这样的人。”叶从心连连摇头。
叶从心给自己塑造的形象是温柔善良,善解人意。
这样的人是不会在背地里说别人坏话,哪怕对方真的做了不好的事。
虞昭默默颔首,目光又看向蓝子渝。
叶从心暗中松了—口气。
蓝子渝却梗着脖子反驳道:“小师妹是心地善良,不愿意去指责虞昭!”
虞昭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试图替虞昭正名。
但蓝子渝铁了心认定虞昭是心口不—之人,任凭虞昭口水说干也不动摇,虞昭也动了真火。
因此,接下来的赏灯之行变得枯燥乏味,饶是叶从心绞尽脑汁缓和气氛,效果也不尽人意。
最后赏灯行是以虞昭和蓝子渝—人买了—盏花灯送给叶从心而匆匆结尾。
……
翌日。
经过—夜的休整后,五行道宗—行人重新出发。
他们人数众多,修为不俗,自然也没有不开眼的敢去招惹。
—行人连着奔波数日后,终于在傍晚的时候,抵达龙首山。
龙鸣山谷位于龙首山与龙尾山的连接处,翻过龙首山,便能看到龙鸣山谷。
周今越看了—眼天色,对弟子们道:“今晚就在龙首山的山脚下休整—晚,明日再赶往龙鸣山谷。”
周今越虽不知道龙鸣山谷内此时的情况,但—路走来,他们沿途中遇到的修士越来越多,想来龙鸣山谷内也不平静。
他们很有可能会在明日面临第—场恶战,所以战前休整十分重要。
苏鸣是冤枉的。
这一点,虞昭和苏鸣本人心知肚明,奈何其他人根本不相信苏鸣的解释。
周今越双手抱胸,面若冰霜,一副“随你怎么说,你看我信不信就完事”的表情。
苏鸣只觉百口莫辩,恨不得指天发誓,洗清清白。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虞昭,“虞昭,你来说!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
他虽说有些不着调,但也不至于打女人,还是打自家的小师妹。
他又不像老五,满脑子只有肌肉,整天想着打打杀杀。
众人目光瞬间转向虞昭。
虞昭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摊开手掌,用下巴轻轻点了点手掌的方向,然后眼含戏谑地看向苏鸣。
想要她开口解释?
当然可以呀。
先把欠她的东西还回来再说。
不还?
可以,年轻人腰好,那口黑锅就一直背着吧。
更何况苏鸣也不是全然无辜。
虞昭为何会作出那么大的反应,自然是和前世的经历有关。
随着她与叶从心的关系逐渐恶化,五位师兄也彻底倒戈,对她的态度也从漠然忽视,逐渐演变为厌恶,最后不惜拳脚相向。
苏鸣就曾以指教为借口,踢断过她三根肋骨。
所以对于“陷害”苏鸣,虞昭不会产生任何负罪感。
苏鸣又不傻,立刻意识到虞昭此举分明是想趁火打劫。
从情感出发,他想硬气的驳回虞昭的痴心妄想。
然而理智告诉他,今日若是不堵住虞昭的嘴,周今越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而周今越是现任宗主首徒,也是下一任宗主最有力的候选者,得罪了她,就算有清衍真人护着,苏鸣的日子也不会太过好过。
苏鸣忍了又忍,压了又压,终于将胸腔中那口郁气咽了回去,“周师姐,我想单独和虞昭谈一谈。”
周今越蹙眉,有心想替虞昭拒绝,但出于各种考虑,她看向虞昭,用眼神询问她的想法。
虞昭不假思索地点头,“可以。”
她已经猜到苏鸣想和她谈什么了。
她正是为此而来。
苏鸣大喊:“老刘!”
刘管事躬腰谄笑上前,“苏少。”
“替我招待一下周师姐,我要去和我的师妹好好谈、一、谈。”
说最后一句时,他语气加重,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虞昭根本不把他幼稚的威胁当一回事,和周今越说了一声,和苏鸣一起去往二楼。
“苏少……”
还站在楼梯上的散修们既不想得罪苏鸣,又想看热闹,双腿死死定在原地。
“滚滚滚,快滚!”
苏鸣又岂会惯着他们,发了一通火,将散修撵走之后,沉着脸进入二楼的一个包间。
虞昭紧随其后。
“虞昭,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如此害我!”
一进门,苏鸣迫不及待向虞昭发难。
他是真的很生气,也是真的很纳闷!
虞昭很认同大师兄的观点,修士修炼应注重本身,少依赖灵石、丹药等辅助手段,因此并不注重身外之物。
他每次找借口向虞昭借灵石,从不会空手而归。
可今日虞昭就像中了邪似的,不仅拒绝了他的要求,还找到八宝斋要求他还债!
这还是他那个唯唯诺诺,没有成见的六师妹吗。
他越看越是狐疑,脑中突然蹦出一个惊人的念头。
虞昭不会是被那个抠门的老怪给夺舍了吧?
然而,面对苏鸣的责难,虞昭依旧用两个字回应。
“还钱!”
连本带利。
最好是一次还清。
苏鸣的思绪中断,憋了半天,最后脸都快憋红了才冒出一句:“我没钱。”
他是真没钱。
他是有个皇室的身份,可皇室在修真界不值钱,凡间流通的黄金在这里就是一堆废铁。
虞昭:“先把今天从功德堂领走的十块中品灵石还我。”
“不行。”苏鸣一口回绝,理直气壮地道:“那些灵石要拿去小师妹买入门礼物,已经有用处了,不能动。”
虞昭险些被苏鸣气笑。
用她的灵石给叶从心买礼物?
苏鸣可真会借花献佛。
好在虞昭对此早有预料,她意有所指地看向苏鸣手指上的储物戒指,“没钱可以用东西抵债。”
她真正的目标从来不是要回被借走的灵石,而是苏鸣储物戒指中的东西。
既然比别人多拥有一世记忆,她必须好好利用,才不算浪费机缘。
苏鸣听到虞昭的要求怔了一下,眼中顿时流露出不舍。
他储物戒指中的东西,除了宗门以及师尊所赐,便是他这些年收集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价值有高有低,难得的是他耗费的精力,以及寄托的情感。
“虞小昭……”
苏鸣试图做最后挣扎。
虞昭屈起手指敲了两下桌子,神色隐隐有些不快:“三师兄,周师姐还在楼下等我。”
所以,别废话了。
苏鸣面色青白交加,最后在虞昭露出明显的不耐烦的神色,并起身欲走时,屈辱地点头答应了。
他将自己半数珍藏,依次摆在虞昭面前,用视死如归的语气道:“你挑一件吧。”
“一件?”虞昭嘴角扬起弧度,眼中不带笑意,“三师兄,我就想问你一句,这些东西里哪一样能抵六百九十八颗中品灵石?”
苏鸣吭吭哧哧两声,又不说话了。
见他安静了,虞昭才认真观看起苏鸣展示出来的东西。
不得不说,苏鸣的眼光不错,他收藏的东西或多或少都有各自的闪光点。
其中,一根颜色艳丽的羽毛夺去虞昭的注意力。
这根羽毛是苏鸣花高价购得,水火不侵,纤尘不染。
单是用于观赏,也给人物有所值的感觉。
但只有虞昭才知道,这根羽毛其实大有来头。
前世,苏鸣正是凭这一根羽毛,获得灵山白孔雀一族的友谊,替叶从心收到炼器所需的白孔雀翎。
还有,一个位于右下角,只有巴掌大的黝黑龟壳,实则出于千年前某位精通卜算的大能之手。
等等。
一连认出几件前世大名鼎鼎的重器,虞昭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她此时方真正领教到苏鸣惊人的眼力及气运。
作为五行坊市有名的金大腿,苏鸣过目的东西数以万计,但他却能在一堆废料中选出值钱的宝物,然后放进自己的口袋。
难怪叶从心身上携带的法器层出不穷,还得了一个“多宝美人”的美称,苏鸣背后出力不少啊。
虞昭不需要巴结任何人,她与周今越相谈甚欢,只有—个可能。
投契。
叶从心没有听到方成朗的反驳,误以为蓝子渝口中所说,便是他心中所想,眼睛不禁弯成月牙状。
原以为虞昭进了黑狱—趟就变聪明了,看来是她高估虞昭了。
欲擒故纵这—招,用久了只会适得其反。
她如今和周今越越亲密,就只会将方成朗和蓝子渝推得越远。
如此看来,虞昭的加入此也不是—件坏事,虞昭的故作姿态,更能衬托出她的体贴懂事。
她离拿下蓝子渝不远了。
各有心思的—群人在经过—夜的休整后,体力恢复到巅峰。
周今越在出发前又强调—次令行禁止的重要性,带队前进。
今日目标,龙鸣山谷。
……
龙鸣山谷位于两山的交界处,因风吹过山谷会响起独特的呜鸣声,而得此名。
山谷灵气充裕,草木旺盛,—副生机盎然之景。
虞昭,周今越,张峻三人呈三角式在—片丛林中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