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晃晃荡荡的来到崔容时面前,定睛一看,这不是他的准姐夫嘛。今日喝的如此多,还不是因为各家子弟都向他敬酒,夸赞他有个状元郎姐夫,说的他飘飘然。
“姐夫,哦不对,还不是,对对崔公子,你来我家干嘛。”
这个情形崔容时也没料到,只能干巴巴的说:“同科进士们摆学子宴,喝多了四处走走,不想走到这了。”
赵青宸是喝多了,但没喝傻了呀,“状元楼离我家十条街,七拐八拐的,四处走走就能到这?”随后又贼兮兮的说:“听我爹说在谢喜宴上,你当着官家面说对我姐一见倾心,再见难忘,一日不见,思之若狂,可是想的紧了?”
崔容时一下被戳中心事,竟有些扭捏,安郡王父子素来打直球的性子简直不要太像了。
“咳咳,世子果然聪慧,是崔某孟浪了。”
赵青宸本来装模作样地嘲笑准姐夫两句,但看准姐夫这么诚恳,到嘴边的话竟然咽下去了。
“诶呀,都是男子,我懂我懂。我姐姐别看面上文文弱弱的,其实内里坚强的紧。”
崔容时眼睛一亮,“世子此话怎讲?”
还没有察觉被人套话的赵青宸滔滔不绝的讲起了姐姐的日常,“我姐姐自小体弱不假,但从来不哭不闹,母亲说是极好教养的小孩。小时候姐姐喝药,我好奇尝了一口,噗,比黄连还苦,姐姐却从来不吱声,都是一饮而尽。还记得五岁时,姐姐偶感风寒,一个冬天都不能出门,我就在姐姐门口堆雪人,她坐在窗口对着我笑,笑得比红梅还好看,我就想以后定要日日让她高兴。”
崔容时眼前仿佛看见了一个清丽少女,侧坐窗边,拈花浅笑,情不自禁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心里越发的想了解更多,继续问道:“你姐姐喜欢什么?”
赵青宸随意的拉着崔容时坐在郡王府门口的台阶上,杵着下巴说着:“也没见姐姐特别喜欢什么,可能喜欢和冯先生在一起聊天吧。其实她学问特别好,连冯先生都说她不弱于寻常学子,只不过不喜欢八股文,看的杂书比较多。我姐姐真的与旁的大家闺秀不同,她不是很喜欢梳妆打扮,着装都是舒适就好,但常让我买游记、话本,我想她大概是想走出去看看吧。”
崔容时想着谢喜宴上光芒万丈的女孩,确实与寻常女子都不同,说不出的娴静自在,能道出“丰昌酬汗水,岁晏酒飘香”的女子怎么会喜欢金银俗物。
“郡主心中有民生社稷、四海九州,还有大仁大义,若能为男子,一定能为建功立业。”
“你这点说的对,冯先生也常说姐姐若为男子定能功在社稷。但姐姐说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无关男女。”
“郡主日常爱吃什么?”
“你别看她行走坐卧都规矩,其实她爱吃鱼,爱吃辣的,鱼要自己去钓,辣的母亲不敢让她多吃,但每次吃酒我都会偷偷带点辣卤给她。”
两人一问一说,竟然聊到了三更天,赵青宸实在挺不住被大寒、小寒搀扶回去了。
崔容时看着月色如洗,心情格外的好,这个小舅子是个可交之人。
纳征当日,安郡王府布置的喜庆盈盈。
郡王府外忽然人声鼎沸,“聘礼来了,聘礼来了”、“这一箱一箱怎么看不到头啊”、“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看这东西样样精致”......
聘礼入门,打头的是一对聘雁,而后是连绵不绝的礼盒。
“是啊崔太尉,也不瞒您说,官家和娘娘已授意各家自行相看,若是我的状元女婿被人相了去,我还上哪再打着灯笼找这好女婿。”
崔太尉想话糙理不糙,如今世道人心揣测,是要提前应对,于是开口说道:“郡王,以往琼林宴官家必有赏赐,即得郡王垂青,老夫便厚脸皮请官家赐婚,以全郡主美名,你看如何? ”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太尉不愧是我朝第一爽快人物,待他日婚宴,我定要与太尉不醉不归!”
“那老夫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相谈甚欢,直至二更天安郡王才离开。
奉诏新弹入仕冠,重来轩陛望天颜。
自古琼林宴都是读书人最高期盼和至高荣耀,再加上各家女眷也到场,一时间成为了全城美谈,热闹非凡。
久居深闺大院的贵女们听说是皇后娘娘赐宴,万分欣喜,都精心打扮,希望能够一展芳容,得新科进士青睐。
陆氏母女在宫人的指引下步入清漪园,园内环境幽雅,雅道皆长松古柏,两旁有石榴园、樱桃园等,亭榭林立,金碧辉煌。
女眷们穿着丽装,长袖翩翩,裙带飘飘,语笑嫣然。宫女们在花团锦簇中穿行,有人捧着托盘,有人举着廑尾,有人端茶送浆,群莺荟萃,一派热闹景象。
远远走过一群盛装女子,所有女眷均侧身让出一条路来,来人正是大公主小团体。大公主赵妍仙径直走到赵晚晴面前,带着睥睨一切的气势,身旁环绕着二公主、太傅嫡孙女朱云绮、枢密使嫡女卢昭儿以及礼部尚书嫡女顾照儿等人。
陆氏母女见状逐一向大公主和二公主行礼,见大公主迟迟未说起身,陆氏便拉了拉赵晚晴衣袖,示意她不要吃哑巴亏,赶紧起身后退。
大公主身后嬷嬷讥笑,“长乐郡主真是好规矩,公主还未言起身就自行离开了?”
远处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笑声,“呵呵,长姐果然规矩严苛,居然让一个嬷嬷训斥当朝命妇和郡主,是不是我来了也要听嬷嬷的规矩?”
大公主见状假意呵斥了嬷嬷,“老糊涂,有道是打狗也要看主人,就算看到没规矩的也轮不到你教训。”
只听一声轻笑。
二公主立刻看向赵晚晴,“无礼,大公主在说话,你有什么可笑?”
赵晚晴上前一步,“回二公主,臣女见大公主端庄肃穆,不禁想到宛丘陈公。”
卢昭儿嗤笑,“两个公主都在此,你扯陈公作甚!”
赵晚晴回手轻轻拍了拍母亲,让陆氏放心,“传闻陈公问老子,我陈国虽小,但却是礼仪之邦,从不侵略他国,可楚宋两国不断抢占我国疆土,致使我陈国成为其附庸国,年年向他们进贡,您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老子回道,陈公说陈国是个礼仪之邦,可李耳认为,陈国衰就衰在这所谓的礼法之上,礼乃后天之法,非治世之本,若陈国的百姓现在都被这礼法给束缚住了,这也讲礼法,那也讲礼法,个个都小心谨慎,如果有人行事不按礼法,还要受到惩处,在这礼法的强压之下,百姓们民心不齐,离陈公越来越远。”
三公主立即明白了赵晚晴的意思,“母后在给各位官眷宴贴中写道,共贺新科,不拘俗礼,以庆盛世。今日邀各位官眷来同贺琼林宴,是希望大家知礼而不拘泥于礼,共享朝庆。大公主既让王妃和长乐郡主行礼,是不是想让所有命妇和贵女都行礼,以你一人之威彰显身份贵重吗?如若不是,那你就是想要针对安郡王府,父皇和母后的宴请,也容你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