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则本就不喜欢安然,眼下更加对他没好感了。
晚上,客栈外停了一辆越野车,是安然的,他来找傅则。
傅则听到敲门声,打开房门一看是安然,她愣了下,疏冷的问:“有事吗?”
安然的视线越过她,看到房间里的阿松里,他说:“这孩子是你捡的?”
傅则纠正他:“不是捡的,是遇到的。”
“他父母呢?”
“遇难了。”
安然沉默了会,说:“那你要怎么处理?”
安然会知道这事也不难,也许是江棠回去跟他说的,江棠白天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孩子的,她可能是问了客栈的老板娘。
傅则思索了一阵:“还没想好。”
“我已经让人去找他家里其他亲戚,再等几天,很快就有消息。”
傅则抿了下唇,脱口而出:“多谢。”
“不客气。”
说完后,空气便一阵的沉默,有几天没见面,而安然那天不善凶狠的口气实在把她气到了,女人就是记仇,她记得安然当时是怎么说的,所以这会对安然没什么好脸色,客气又冷淡。
安然张了张口,忽地低声说了句:“那天的事你别放心上。”
傅则哦了一声:“没放心上。”
安然又问:“还走吗?”
“什么?”他问的猝不及防,傅则没反应过来。
安然视线落在她脸上,正儿八经问:“你之前说要回墉城,现在还走吗?”
“……”她不走留下来做什么?他问这个就很奇怪。
安然脸色不太好:“先别走了,你要是现在这会回去,我家老头子肯定知道什么问题,你再待几天,等我这边的事处理完了,我跟你一块回去,到那时我来说。”
她沉默没回答,她进退两难。
傅则终于开口说:“主要我回墉城也有事,没办法继续留下来了,至于开这个口的人,是我提出来的,应该由我开这个口。”
安然忽然笑了声,笑容有几分痞气:“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远离我?我是什么凶狠的野兽吗?”
“还是说,你还记得我那天凶你的事?”
傅则看着他:“记得。”
安然盯着她看,缓缓吐了口气,若有似无舔了下牙根,说:“我跟你道歉,那天的确是我语气不好。”
傅则没想过他会道歉,坦诚的让她一时忘记回应。
安然表情坦荡:“队里不是什么都可以进的地方,你过来,没跟我打声招呼,我才凶了你,没控制好语气,是我不对。”
傅则怔怔出神,忽然感觉鼻子一热,她下意识伸手一摸,指尖一片湿腻,她看了一眼,是血,流鼻血。
安然立刻说:“抬头,别低头。”
她乖乖听话,抬起头。
安然脸色严肃,“进去躺下。”
傅则被他半搂半带回房间躺在床上,他进了浴室,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条湿毛巾,搭在她额头上,她懵了,怎么会这会流鼻血,还让他看到。
阿松里也愣在一边不知所措看着。
安然瞟了一眼阿松里,又看傅则一眼,没有笑意地笑了:“上火了?”
安然忽然觉得萧琛吃东西的样子很熟悉,他想了半天,哦,像猫—样。
小奶猫,很秀气。
不小心靠近的时候,他可以看到萧琛的鼻梁上有—个很小很淡的痣,她长得白净,脸上有痣可以看得很清楚,虽然得近距离看。
—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萧琛的手机响了。
安然收回视线,说:“你不接?”
萧琛这才拿手机看,是沈如心打来的。
萧琛起身走到外面接电话。
沈如心刚哄睡了可可,说话声音很小,怕吵醒孩子,问着萧琛,说:“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怎么没消息了。”
萧琛:“还要过几天。”
“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
萧琛不想沈如心太担心,于是没告诉她,说:“没事,没订到机票,就耽误了几天。”
“买不到吗?要不要我找朋友帮你订—张,这会是旅游淡季,几乎每天都有飞北屿,要不你买转乘的也行,到其他城市再转回来。”
萧琛:“不用麻烦了,我已经订到了,过几天就回去,对了,表姐,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如心有些纠结,说:“其实有件事的确想跟你说—声,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直接说吧,表姐。”
“你不是刚毕业吗,你姐夫这边的公司还在招人,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到他那里工作,不过我还没跟你姐夫说你的事,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帮你问—下。”
萧琛温和拒绝:“表姐,谢谢你,不过我暂时不需要,我有其他打算。”
沈如心笑了—声,“我都还没说呢,看你这口气是知道我在想什么?”
“嗯,猜到了—些。”
沈如心干脆坦白:“你刚毕业,如果不按照你父母的安排去大学做老师,要去公司上班,他们担心你,所以才找我问问你姐夫,毕竟我们是—家人,多少有个照应。”
萧琛低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没事,我已经这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找工作的事情也不着急,等我把这边事情处理好。”
“也行,你现在在外面?怎么有车声?”
萧琛说:“在外面有点事。”
“—个人吗?”
“安然也在。”
“他在那我还能放心,不然我真不放心你—个人出门上街,那边也不太平,你要小心点,能尽快回来就回来吧,到时候见面再聊。”
萧琛说行。
沈如心挂断电话,心里放心不下,还是去找自家老公说了萧琛工作这事。
宋臣说:“如果你表妹有意向的话,我可以安排她进公司实习,但公司不是我—个人说了算。”
沈如心叹气:“我也不知道她肯不肯,她看起来乖巧顺从,骨子里十分有自己的想法,就拿她跟程家的婚事来说,她还没去北屿之前就已经想好要跟安然当面谈把婚事解除了,她没跟我透露—点点风声,瞒的可紧了。”
“到了北屿跟安然说了之后,她才跟我说,她要解除两家的婚事。”
宋臣搂着她的腰,低头说:“这不是好事吗?她有自己的想法,省得你操心。”
“她就是太有想法了我才操心!”
程究睨他一眼:“要你多嘴。”
小十:“……”挨了骂的小十悻悻闭嘴。
即便是江棠,程究都没有这么凶过。
小十也不知道哪里出的问题,他就觉得程究跟辛甘之间的气场不对,让人难以捉摸。
回到车里,辛甘拘谨坐在后座,也许是因为刚才和程究闹了不愉快,她脸色不太好,看都没看程究一眼。
而程究上了车,透过后视镜看到她双手平放在两腿上,淡色的唇抿着,秀眉微微噙着,垂着眸,他漫不经心收回视线,把车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启动引擎。
这一路辛甘都很煎熬,尤其是晕车反胃,中午还硬着头皮吃了大半碗牛肉面,剩下三分之一,她是实在吞不下去才没吃完。
辛甘总结对他的印象,好坏参半,反正不是特别好相处的人。
她忽然庆幸,他好在是答应了解除婚事,不然她以后要是真和他结了婚,只怕日子会过的很苦。
她不想嫁给不喜欢的男人。
更不想过上母亲以前的生活。
程究不清楚,才这么半天,他在辛甘心里的印象直落千丈。
车又开了半个小时,还是阿松里发觉了辛甘不对劲。
“姐姐,你流了好多汗。”
小孩子话讲不全,小十以为是车里冷气开得不足,说:“那我把冷气调低点。”
程究薄唇勾了勾,没搭腔。
辛甘深吸了口气,忽然急声道:“停车,靠边停车,我不行了!”
一阵急刹车过后,车子稳稳当当停在路边,辛甘打开车门就跑到路边弯腰呕了出来。
她忍了大半天,还是忍不住。
程究看到,跟着解开安全带下车,他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站在车门边等着。
辛甘感觉胃都要从嗓子眼吐出来了,站着都没力气,干脆弯腰蹲下,蹲在路边吐。
小十连忙拿了车上的抽纸和矿泉水过来递给她,说:“辛小姐,你没事吧?好点了吗?”
辛甘摇头,没多余力气说话。
她抽了几张纸,说了声谢,然后擦嘴,余光看到程究站在车边抽烟,一脸淡漠看着她这边,如芒在背,仿佛被看了笑话,她忍不住想,每次都是最狼狈的时候被他撞见,这下好了,又要被他说了。
这样想着,胃里又一阵翻涌,她扭头转向另一边,避开了小十。
阿松里也要下车,程究回头一瞪,严肃说:“谁让你下车了,回去。”
阿松里被吓到了,摸摸缩回手,坐会车里。
辛甘把中午吃的东西都吐了,胃里一干二净,这才好点,她漱了口,对小十说了好几次谢谢,搞得小十怪不好意思的,说:“不用客气,太见外了。对了辛小姐,你是不是晕车?我车里有备晕车药,你等着,我给你拿去。”
程究抽完一根烟,辛甘也吐完了,处理了污秽物,才走回来。
程究身上戾气没那么重了,淡淡瞥她一眼,说:“不舒服早点说。”
辛甘出于客套和疏远,说:“抱歉,耽误时间了。”
她显然是想和他拉远距离,不想和他过多接触。
所以一路上都不和他说句话,宁可和小十随便聊几句,也不理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