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帮你决定,我只是……”
“你想悔婚。”
什么叫她想悔婚?
他们俩又没有感情,他们的婚事是父母那一辈定下的,定下的时候,她都还没出生,而且取消婚事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辛甘下意识抿唇,说:“就当是我悔婚。”
“可以,我送你走。”程究平静的问,“具体哪一天走?”
她声音变小,有些底气不足:“三天后。”
“成,到时候我来接你。”
程究没再说什么,他转身就走,背影冷漠。
辛甘回到房间没想到就这么容易说好了?
她不敢置信,程究这么好说话吗?
可这事她还不敢跟家里头说,只是先和程究口头上说好了,先解除婚事,但下一步要怎么做,她感觉到心里没底气。
……
程究开车回了队里,脸色发沉,心情不太好的模样。
他这副样子,小十见了都想躲着走,还没走几步,就被他发现,叫住了他。
“过来。”
小十欲哭无泪,在回头瞬间立刻变脸,强装淡定问:“九哥,你回来啦,这么早?”
程究拿了根烟咬着,痞里痞气的,他手里把玩一支金属质地的打火机,抬眸扫他一眼,说:“去哪里?”
“去赵缺那。”
程究:“……”
小十:“……”
四目相对,小十心里发虚,往后退了几步,嘿嘿摸头笑:“九哥,你怎么了?”
“要是你女朋友跟你提分手,你怎么做?”
“女朋友?我没女朋友……”小十不太好意思。
程究脸更黑了:“打个比方。”
“这个,那就分呗。”
“……”
小十怎么觉得程究的脸更黑沉了,他立刻改口:“不分不分,死缠烂打怎么都不分。”
程究抬腿给他一脚,“快滚。”
小十成功溜了,事后觉得奇怪,程究以前从来不会问这类话题,不过在队里都是一群男人,时不时会被问及终生大事,程究也不例外,他每次都不回答,故作深沉,而刚才居然问这么匪夷所思的问题……
……
小十把这事当成玩笑话和赵缺江阳他们一说就忘了,才半个小时不到,江阳就把这事告诉了江棠,还说:“阿棠,我觉得你危险了,我以前有听说,九哥似乎有未婚妻,是他家里安排的,这事没多少人知道。”
江棠对此事一无所知,“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
“我觉得九哥不喜欢被包办婚姻,不然干嘛一毕业就从墉城跑来北屿。”
江棠心里有底,说:“江阳,帮我个忙,去客栈帮我接辛小姐过来,就说是我请她过来。”
“你确定?”
“嗯,我觉得她就是程究的未婚妻。”
……
辛甘见到江阳,听他说了之后,就婉拒了,可抵不过江阳再三邀请,他还搬出了程究,说:“其实是九哥嘱咐我来接你,如果你不去,我也不好交差,辛小姐,你帮帮忙。”
辛甘路上还在沉思,为什么程究要让江阳接她,白天刚说好,没过几个小时又让人来接她,难道还有什么话要当面说清楚?
安心是十几岁的时候才从父母口中得知他有个未婚妻,很小,比他足足小了八岁。
三年一个代沟的话,他们得好几个代沟。
他也没放心上,就当是父母茶余饭后的玩笑话。
可那女孩成年十八岁的时候,父母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她的照片给他看,当着他的面毫不吝啬夸赞照片上的女孩长得非常俏。
他对长得好看的女人没特别感觉,他对女人的要求不高,但一般说不高的,要求一般都高,比如他,他大学有谈过一个女朋友,要求简单,带出去不丢他的脸,不给他戴帽子。
跟正常男人没什么区别。
后来那女人有了更好的选择,而且他毕业主动申请调到北屿,她不愿意跟着他吃苦,他不强求,和平分手。
这场恋爱,无疾而终,他没什么所谓,说到底,因为不爱她。
像他这种男人不会轻易动感情,说到底薄情的很。
他没真的喜欢上过哪个女人,可正常男人都有需求,他唯一一次出现意外,是那次父母拿了季珩照片给他看,照片上的女孩刚成年,清纯朝气,微微笑着,一张照片,都能让人感觉到温柔,温柔到他晚上忍不住脑子想的是她。
事后觉得自己不对劲,立刻赶紧把这念头掐掉。
再后来,就是几年后,他又从父母那听到了她毕业回国,两家打算让他们俩赶紧见面,婚前培养感情,到了合适的时机就把证领了。
当季珩说完要解除婚事的那刻,他也没给准信,就回了句再说。
他没回队里,而是站在客栈门口抽烟,小十给他打电话,说:“九哥,你什么时候回队里,上头说要开个表彰会,叫你赶紧回来。”
安心淡淡吐出一口烟雾:“知道了,晚点就回去。”
“九哥,你这么着急回来就去客栈,是去看辛小姐吗?”
小十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敢调侃安心。
安心呵了声,小十立刻噤声,赶紧岔开话题:“我好像听到赵缺喊我,我先不说了!”
安心去找季珩说他要归队的事,季珩站在房间门口,没有让他进屋,说:“那你先回去吧。”
“没有其他想说的?”
她酝酿了几秒,说:“我过几天回去。”
话音刚落,她感觉到眼前高出她一个个子多的男人呼吸重了重,他低头,眼神审度,锐利如狼。
“我还没答应,就这么不待见我?”
她分辨不出他的语气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安心,我们俩互相不了解也不熟悉,如果硬是因为两家定的娃娃亲而结婚,我觉得不太合适。”
她徐徐道来,跟他说明自己的想法。
“说实话,我怕会后悔和你在一起,到时候要是处的不好,对两家也是伤害,我们俩和平解决这事,以后两家人逢年过节还能相互礼来。”
“你说好不好?”
她说完,心里也打鼓,这些话她思付了半个多月,可她眼下看不懂安心的眼神。
安心轻笑了下,嗓音很有磁性,说话音色极低有辨识度,“你这都帮我决定好了还问我好不好?嗯?”
他们任务期间通讯设备是关闭状态,就连舒黎家里边都联系不上。
程家那边很关心裴尧到了北屿之后的情况,找舒黎问是问不出来的,于是程家二老就把电话打到了裴尧这。
一开始,程家二老只是简单询问,舒黎有没有和她在一起之类的,裴尧不会撒谎,如实把舒黎出任务的事情告诉了二老,二老接着说:“那你住在哪里,和舒黎一起吗?”
裴尧思考了会,说:“我在客栈住,他那边应该不太方便。”
“你一个人住在客栈?”二老的言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还好裴尧看不到二老的表情,二老互相对视一眼,气舒黎这个不开窍的玩意,说:“怎么可以让你一个女孩子独自住在客栈,辛辛,你别害怕,等舒黎出完任务回来,我这就跟他说。”
裴尧摸了摸头,觉得她住哪里都可以,而且舒黎也找了人照顾她,该做的都做了,她连忙解释:“舒黎找了人照顾我,我没事的,伯母您放心。”
程母叹了口气,心想肯定是裴尧帮舒黎开脱才这样说,“辛辛,因为舒黎工作特殊的缘故,我这才让你到北屿找他,和他培养一下感情,顺便劝他把工作调回来,本着这个念头,却让你在北屿吃苦,是伯母的不对,你也不用帮他说好话了,他是我生的我还不了解他性格。”
裴尧也叹息:“伯母,我……”
“你放心,这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程母很快把电话挂了,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裴尧拨打回去结果占线,她拨了几次,依旧是占线,她没办法,只能对着手机无奈。
裴尧再见到舒黎是半个月后,她已经在客栈住了半个多月,江棠到后面不太愿意跟着她,就走了,准确说是回队里了。
舒黎回到客栈,见到她第一句话便是:“病都好了吗?”
他还记得她生病这事。
裴尧说:“已经好了,多谢关心。”
他的眉眼很深,五官硬朗分明,嘴角勾了一个弧度:“有件事得跟你说明,我前段时间出任务,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
“没关系,这是你的工作。”裴尧很平静,觉得她都来了半个月了,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刚好回来。
她走了下神,舒黎看在眼里,总觉得她心事重重,而且也没有表现很热切,似乎对他们俩的婚事并不关心。
他把这事归咎于她其实是个慢热的性格,所以不上心。
舒黎欲言又止,裴尧就问他:“还有其他事吗?”
舒黎笑了声:“这话我想问你,裴尧,我觉得你有事想和我说。”
裴尧也不慌,慢悠悠说:“我想了很久,的确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你说。”
客栈的旅行团从外面回来,三三两两走在一起,他们的导游拿着麦在说话,喇叭的声音很大,打断他们的注意。
裴尧回过神来,慢条斯理说:“我想和你解除这门婚事。”
舒黎面无表情,好半晌没说话。
裴尧心里发虚,舔了下干涩的嘴唇。
白芷的朋友家和辛家有—点远方的亲戚关系,比他了解辛家的情况,—打听,便知道了贺钧这些年在国外求学的情况。
他以为贺钧是从小骄纵长大的千金小姐,也许身上多少会有—些小脾气,等真的接触到她本人的时候,和他猜想的截然不同,只是长得比较清冷,所以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也仅仅是看起来而已。
接触了—段时间发现她是把自己藏在保护壳里,保护的很好,谁也别想靠近。
他家那几位长辈还说贺钧温婉大方,非常乖巧,从小到大品学兼优,而且独立自主,是非常适合娶回家做老婆的。
白芷真想问问他们是不是被什么迷了双眼,贺钧哪里是温婉大方,分明非常记仇。
因为他最开始对她不怎么上心,她第—次来北屿,去接她的人不是他。
贺钧心里抵触,自然对白芷没好脸色。
她睡了—觉醒了,发现车在路边停住了,她的视野里出现吃草的牛羊,碧海似的蓝天,—望无垠的天际线,而鹰在半空盘旋穿梭,白芷坐在—边石头上抽着烟,指尖有烟灰掉落,他浑然不觉,背对着她,望着远处。
这里和墉城截然不同的景色,周围几百公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汽车尾气,全是荒原山脉,蓝天是蓝天,白云是白云,连风都是自由的,让人感觉灵魂都被洗涤了。
小十不在,贺钧没看到他。
她下车,站在白芷几米开外的距离,她喊:“白芷。”
有风吹过,扬起她颊边长发。
白芷回头看到她眯着眼,看着他,他起身转过来,没说话。
贺钧问他:“小十呢?我们为什么在这里停车?到了吗?”
白芷—言不发,深眸锁住她。
他的眼睛跟天空—样湛蓝,看久了,会令人情不自禁,她赶紧移开时间,又重复问了—句刚才的话。
“小十肚子疼,找地方解决。”
贺钧这才嗯了—声,然后要转身回车里。
白芷叫她,如同刚才她叫他—样。
“贺钧,你不敢看我。”
毫无疑问,他说的是陈述句。
贺钧顿住步伐,嗓音轻飘飘:“没有。”
“是吗。”
贺钧能听出他声音有笑意,轻飘飘的,很快散在风里。
白芷看她要上车,说:“小十—时半会回不来,你不是晕车么,先别上车,透透气。”
贺钧就靠在车边吹风,没—会儿拿了瓶矿泉水在喝,小口喝着,时不时抬头看在低空盘旋的鹰,事实上,她很害怕这类尖嘴动物,不过不靠近,从远处看还好。
白芷问她:“饿不饿?”
“还好。”
她主要是胃不舒服。
白芷从车里捣鼓了—阵,拿了—小包糖果给她:“吃点吧,嘴巴苦涩的厉害吃点糖的压—压。”
贺钧犹豫了—秒,伸手接过:“多谢。”
漂亮精致的包装纸下是—颗粉红色的小糖果,她不知道怎么他车里有这种东西,他—个大男人也吃糖?
她认识的所有男生里都没有爱吃糖的,那么白芷就是给她准备的。
小十很快捂着肚子回来,“九哥,我找不到地方上,找地方花了点时间。”
白芷:“好点了?”
“好多了,拉完就好了。”
白芷拉开车门:“上车,天黑之前要到下—个镇子。”
越野车要加油,白芷找加油站加了三百块钱油,加完油在附近找了家餐馆吃饭,终于不再吃面条了,小十很高兴。
这—路上贺钧都在吃面条,她不喜欢吃面条,也没有抱怨,不喜欢吃就硬着头皮吃,而且还被白芷说过浪费食物,她更不敢有什么意见。
其实吃不到三口,她就不想吃了,不饿,最主要,她不想再吃面条了。
过了—会儿,白芷端了—碗汤过来,说:“吃不下面喝汤吧,汤里是排骨和蔬菜,不吃晕车都没东西吐,吐出来全是胃酸,对肠道不好。”
贺钧默默接过。
四十分钟左右,季珩真的就走到了车站,车站破旧,人声鼎沸,她到售票柜台买了一张车票,站在候车区等车。
客车到点,季珩排队上了车,坐在靠近车窗的地方,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随着车子的启动,她忽然听到身后不远处的车站传来轰鸣的爆炸声。
她吓了一跳,回头看到车站浓烟滚滚,人群惊慌失措疯狂往外跑,一瞬间恍如人间炼狱,有小孩的哭声,有惨叫声,此起彼伏。
客车停住,司机和车上的乘客都被这一幕吓到了,还是乘客反应过来拿着手机就报警。
才过几分钟,不远处又响起一道惊天的爆炸声,那声音轰隆隆的,带着热浪朝爆炸的中心四周滚去。
季珩跟着四散的人群下车,有人群在喊往外跑,她就跟着朝外面跑,脑子一片空白,心脏在狂跳,下一秒就要跳出嗓子眼,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种场面,毫无防备。
爆炸声一共响了三次,威力一次比一次巨大。
季珩跑了出来,不敢停下,喘着气看着周围,四周都充斥浓郁的烟味,非常呛。
她跑了出去,实在跑不动了,回头看了一眼,车站深陷滚滚浓烟里。
有小孩和家里人走散了,站在原地揉着眼睛哭,无助可怜,季珩咬牙跑了过去,抱起孩子躲在安全区域外。
半个小时后,警.察来了,救护车也来了。
……
医院里,季珩抱着小孩给护士处理伤口,她没受什么伤,只是受了一些惊吓,而她怀里的小孩是被爆炸波及了,手臂和脸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
小男孩刚才还在哭,来了医院后就没哭,护士还夸他真勇敢,男子汉就该这样。
他听进去了,含泪点头。
处理好伤口,警.察过来询问现场情况,季珩也是现场目击者之一,她把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警.察,又问警.察:“这个孩子跟他家里人走散了,你们能帮忙找一下吗?”
警.察说:“我先登记一下他的信息,但是需要时间,我们人手不够,你能不能帮忙看一下?”
“可以。”季珩看着孩子这么可怜,才答应的。
她给警.察自己的联系方式和住址,又让孩子在医院检查一下还有没有其他伤口,没有其他伤口后这才放心。
经过一番了解,小孩叫阿松里,五岁左右,是当地人,母亲和季珩一样,都不是本地人,所以他会一点普通话,简单交流还是没问题的,但是有很重的口音,季珩一开始听不太明白。
他家是十公里以外一个镇子的,他是跟母亲过来投奔亲戚的,现在母亲失踪,就剩他一个人,他眼神很恐慌,一直拽着季珩的裤腿,也许是季珩救了他,他很信任季珩。
季珩的手机和钱包在刚才爆炸发生的时候丢了,现在也找不到,她找警.察帮忙,问可不可以送他们回乌客的客栈,她的证件行李都在客栈上。
警.察委婉拒绝了,他们人手不够,已经很忙了。
季珩只能说好吧,又问他借手机,她想找人帮忙。
可是她就认识安心,而江棠小十都是安心的人,她才被安心赶走,怎么会再找他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