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身手不错,就算以一对四也没问题,他完全不虚,而他们的本地方言,安然和小十又不是听不懂,知道他们在骂什么。
傅则怕这事闹大,给安然带去麻烦,她刚想说话,小十凑了过来说:“辛小姐,没事,这里交给九哥,我们先出去。”
傅则被小十带出餐馆外,阿松里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跟在傅则身边哪里都不敢去。
小十照顾傅则,安然在里面和那几个人交涉。
老板娘怕他们打起来砸东西,忙着打圆场,而安然踢坏那张桌子,他直接付了钱,跟那几个人对峙。
那几个人看安然来势汹汹,并不好惹,就有些虚了,他们不想惹事,骂了几句没再说其他的就走了,当然,走出餐馆看到一边上的傅则还多看了几眼,那眼神恶狠狠的,显然是记住傅则了。
安然把钱付了,就走了出来,跟傅则说:“走吧,换一家吃饭。”
他也没再问傅则有没有事,不过他为她出头,傅则总归要说一声谢谢。
“刚才谢谢你。”傅则说完,气氛微妙变化。
安然抬眼看她:“不用跟我客气,不过还是让你吃亏了,他们也没道歉。”
傅则说:“没事。”
这样已经足够了。
他已经帮她出了头。
他们又找了一家人比较少的面馆,这次顺利多了,几个人点了牛肉面就坐下来吃饭,安然吃的快,风卷残云,很快就吃完了,他吃完就拿了一根烟,看到傅则和阿松里,一个女人一个小孩,他站起身说:“我去门口抽根烟。”
小十嗯了声,说好。
等安然走到门口抽烟,小十跟傅则说:“辛小姐,我就是好奇问一句,你是九哥的女朋友吗?”
傅则愣了下,摇头说:“不是。”
“不是,那是什么关系?”不是亲戚不是女朋友,还能是什么?
傅则抬头,慢条斯理吃完最后一口,碗里还剩下一大碗的面,她吃不下了,拿了瓶矿泉水在喝,这才说:“马上就没关系了。”
小十是安然的人,她没必要骗他,而且小十也帮过她,她记在心里。
要是换做其他人问她,她一个字都不会回应。
阿松里吃完面,问傅则:“姐姐,还要多久才到家?”
“大概明天晚上。”回答的是小十。
安然抽完一根烟进来,看到傅则碗里一大半没吃完的面条,皱了下眉,语调低了几分:“到达下一个可以落脚的镇子要晚上九点多,九点多才有东西吃,我劝你多吃点,别浪费粮食。”
傅则:“……”她抬头看安然,说,“我饱了。”
事实上她反胃,根本吃不下去。
安然:“随你,到时候别喊饿就成,我没意见。”
傅则觉得他对她有意见了,沉默了几十秒,她重新拿了筷子,强迫自己把剩下的面条吃了。
安然忽然来了脾气,冷声说:“不用跟我犟,要是真不想吃就别吃。”
傅则不理他,只给他看头顶的旋。
她吃撑了,胃涨的难受。
回到车里,傅则都没看他一下,她觉得自己挺打脸的,果然不能太心软,防备心太低。
安然要上车之前,小十跑过去跟他小声说了句:“九哥,你对辛小姐太凶了。”
四十分钟左右,傅则真的就走到了车站,车站破旧,人声鼎沸,她到售票柜台买了一张车票,站在候车区等车。
客车到点,傅则排队上了车,坐在靠近车窗的地方,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随着车子的启动,她忽然听到身后不远处的车站传来轰鸣的爆炸声。
她吓了一跳,回头看到车站浓烟滚滚,人群惊慌失措疯狂往外跑,一瞬间恍如人间炼狱,有小孩的哭声,有惨叫声,此起彼伏。
客车停住,司机和车上的乘客都被这一幕吓到了,还是乘客反应过来拿着手机就报警。
才过几分钟,不远处又响起一道惊天的爆炸声,那声音轰隆隆的,带着热浪朝爆炸的中心四周滚去。
傅则跟着四散的人群下车,有人群在喊往外跑,她就跟着朝外面跑,脑子一片空白,心脏在狂跳,下一秒就要跳出嗓子眼,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种场面,毫无防备。
爆炸声一共响了三次,威力一次比一次巨大。
傅则跑了出来,不敢停下,喘着气看着周围,四周都充斥浓郁的烟味,非常呛。
她跑了出去,实在跑不动了,回头看了一眼,车站深陷滚滚浓烟里。
有小孩和家里人走散了,站在原地揉着眼睛哭,无助可怜,傅则咬牙跑了过去,抱起孩子躲在安全区域外。
半个小时后,警.察来了,救护车也来了。
……
医院里,傅则抱着小孩给护士处理伤口,她没受什么伤,只是受了一些惊吓,而她怀里的小孩是被爆炸波及了,手臂和脸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
小男孩刚才还在哭,来了医院后就没哭,护士还夸他真勇敢,男子汉就该这样。
他听进去了,含泪点头。
处理好伤口,警.察过来询问现场情况,傅则也是现场目击者之一,她把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警.察,又问警.察:“这个孩子跟他家里人走散了,你们能帮忙找一下吗?”
警.察说:“我先登记一下他的信息,但是需要时间,我们人手不够,你能不能帮忙看一下?”
“可以。”傅则看着孩子这么可怜,才答应的。
她给警.察自己的联系方式和住址,又让孩子在医院检查一下还有没有其他伤口,没有其他伤口后这才放心。
经过一番了解,小孩叫阿松里,五岁左右,是当地人,母亲和傅则一样,都不是本地人,所以他会一点普通话,简单交流还是没问题的,但是有很重的口音,傅则一开始听不太明白。
他家是十公里以外一个镇子的,他是跟母亲过来投奔亲戚的,现在母亲失踪,就剩他一个人,他眼神很恐慌,一直拽着傅则的裤腿,也许是傅则救了他,他很信任傅则。
傅则的手机和钱包在刚才爆炸发生的时候丢了,现在也找不到,她找警.察帮忙,问可不可以送他们回乌客的客栈,她的证件行李都在客栈上。
警.察委婉拒绝了,他们人手不够,已经很忙了。
傅则只能说好吧,又问他借手机,她想找人帮忙。
可是她就认识安然,而江棠小十都是安然的人,她才被安然赶走,怎么会再找他帮忙。
秦琛微微抬头看了他—眼,走道灯光昏黄昏黄,他个子高,灯光从上打下来,笼罩了—层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充满神秘感,她心里微微漾起微妙的涟漪,下—刻,他的视线和她对上,她立刻转开,无焦距看向其他地方。
她声音很轻,“好的。”
她说完,拿门卡滴了—下,开门进去,没有停留。
苏沫微微皱了眉,没说话,瞥到小十,丢了—句:“愣着干嘛,开门。”
“哦,哦,现在就开。”
小十进了屋,就说:“九哥,你洗澡吗?还是现在就睡觉?”
房间虽然简陋窄小,还好有空调,可以开热气,晚上气温低,比起车里头舒服多了。
苏沫拿了根烟在抽,说:“你先洗。”
小十也不客气,立刻钻进浴室冲澡。
苏沫打开窗户,探出头看了下周围环境,看到了隔壁房间的窗户也打开了,亮着灯,没有声音。
他抽完—根烟,又觉得怎么都不得劲,他又拿了根烟抽,倚着窗户站着。
隔壁房间忽然响起—阵急促的尖叫,是秦琛的声音,他警觉听到,立刻冲出去,敲响了隔壁的房间门。
秦琛听到敲门声,缓了—会儿,打开了门,看到苏沫站在门口,他问:“怎么了?”
他动作很快,秦琛相信他刚才说的话了。
隔音的确不好。
她挠了挠头,说:“有蜘蛛,吓了—跳。”
她平时也不是会被虫子吓到的人,只是因为几个小时前发生的那—幕仿佛还在眼前发生,她还没缓过劲来,比起那场车站里发生的爆炸,更让人害怕。
苏沫看了她—会儿,说:“我看看。”
他越过她,走了进去。
秦琛贴着墙站,说:“床头那边。”
苏沫拿起枕头,推开床,到处检查,没有发现蜘蛛,应该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他在角落检查—遍,没有虫子,但是发现了隐藏在角落里的摄像头,非常隐蔽,要不是凑近看到有—闪—闪的红灯,其实很难让人发现。
秦琛看到他弯腰在捣鼓什么,她走近了几步,问:“你找到什么了?”
苏沫语气有些冷淡:“有偷拍的摄像头。”
秦琛浑身发冷,说:“怎么会……”
“你把灯都关了,我检查—下。”
秦琛立刻拔掉房卡,又听苏沫说:“你把手机打开,点开相机开录像模式,到处录—遍。”
录了—遍下来,秦琛在浴室也发现了有闪着红灯的摄像头,她这样看了之后,更吓人了,脊背都在冒汗,还好刚才还没有洗澡,不然……
苏沫把有问题的地方都拆了,徒手拆的,把房卡插回去之后,重新开了灯,他把两个拆出来的微型摄像机收了起来,说:“现在太晚了,你先睡觉。”
“那这偷拍的……”
“你睡吧,不用管了。这不会是旅店老板做的,都是本地人开的店,没必要搞这些,要是被人发现名声肯定臭掉,多半都是—些住宿过的人装的,手法恶劣,不值—提。”
秦琛没想到这种情况都能让自己碰上,心跳都跳到了嗓子眼。
苏沫说:“是不是觉得很倒霉,所有事情都让你碰上了。”
还用说吗?
秦琛沉默。
苏沫又看了眼她,想了想,安慰了句:“别想太多,早点睡。”
他要走,秦琛忽然问:“苏沫,今晚那些都是什么人?”
这么娇滴滴的女人,千里迢迢跑来条件落后气候恶劣的北屿,呵,也不知道能撑得住几天。
等她不适应这里环境,她要是提出回去,他绝对不拦着。
这场荒诞的娃娃亲,不是他本人的意愿,他并不认。
但她父母提出来让她过来,他还没说同意,他家那边迫不及待想他结婚的长辈就把这事敲定了,火急火燎把人送过来,一通电话打来就让他准备好接人了。
安心烟瘾大,这会功夫又想抽烟了,他舌尖抵着后牙槽,想到她刚才咳嗽,又把烟收起来,放进上衣口袋里。
她翻箱子找到几件厚的衣服进浴室换,安心很有耐心等她换好衣服出来。
“需要我帮你吗?”安心开门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
他说的帮就是抱她。
季珩脸一烫,拒绝:“不用,多谢,我自己可以走。”
她又不是不会走了,只是一个普通发烧而已。
她态度坚决,说不用就是不用,安心也没坚持,说:“附近有诊所,去量个体温。”
当地诊所也不大,就是一个门诊,医生护士就几个,不多。
那医生似乎认识安心,和他用当地的话沟通,季珩听不懂,傻愣愣跟在安心身后,陌生的环境,她就认得安心一个,也只能跟在他身后。
量了体温后,医生一看,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不严重,低烧,开个药回去用温水服用,再睡一觉就好了。”
安心这回没说方言,说普通话:“辛苦了,谢谢。”
季珩也道了声谢,然后问:“医药费是多少?”
安心笑了声,用当地方言和医生说了几句,转而对她说:“可以走了。”
那声笑,季珩不懂他的意思。
云里雾里跟着走了。
回去路上,她问他:“你帮我给了药费吗?多少钱,我拿给你。”
“跟我分这么清?”安心淡淡说。
她走路有些喘,一天只顾着睡觉,没吃什么东西,早就没力气了,“应该分清点。”
听到这话,安心扫了她一眼。
他长得不赖,五官跟季珩之前看的照片里头成熟稳重很多,那照片是安心父母给她看的,怕她来这一趟连自己未婚夫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可安心没有近照,只有大学时候拍的毕业照。
未婚夫。
季珩心头被这三个字重重压着,她没忘记来这的目的。
然而时机不对,一直没能开口和他提。
安心轻笑,身后影子被街灯拉的很长,他仰起头,看着远处黑压压的天幕,有阵风吹过,他说:“明天要下雨,不是个好天气。”
药费的事,安心不在意,可季珩不想欠他,回到客栈,执意给他两张现金,说:“我不想一来就欠你,我们俩虽然是那关系,始终还没到那一步,这钱还是该给你。”
他表情有点严肃。
季珩心里发憷,好像还给他是她的不是,她执意还钱,还把双方关系搞僵,她想起来之前表姐说的,安心比较有个性,从小特有主见,脾气也不太好,总之是别和他起正面冲突,遇到事先忍着,回家了再和他们家算账。
她一动不动站在那,安心挑了下眉:“你既然来了这,理应是我照顾你,别多想,只是不想让两家人操心。”
原来只是因为这样。
季珩自己想多了,她默默无言把钱收起来。
见她把钱收起来,安心脸色才缓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