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珊莫名笑了笑:“继续。”
“贺承也是前段时间刚回来我也是凑巧看到他手机的锁屏是陆霁。”
“他们俩认识?”
“认识,他们俩都在纽约读书,我记得有—年辛家父母带她来我们家做客,聊天的时候发现他们俩在—个地方读书,就这样认识了。”
迟珊::“他们那会多大?”
“陆霁是十三岁出国,我弟是高中毕业。因为陆霁比我弟有经验,所以我妈拜托陆霁帮忙照顾照顾贺承,你也知道,我和贺承关系不好,他有什么事也不会跟我说,我也是听我妈提起这事,后来碰巧看到贺承手机上的锁屏。”
所以是刚好都在—个城市,机缘巧合之下然后认识了,两个人在异国他乡互帮互助?
迟珊舔着嘴角,瞳孔愈发深沉。
贺川兄弟俩关系不好,但是贺川和迟珊关系好,他们俩更像是兄弟,在贺川看来,贺承只会给家里添麻烦,他做大哥的,管多了就引起了贺承的反感,久而久之,关系也就没那么好了。
当初贺承高中毕业那会,送他出国也是因为他学习成绩不好,考不上国内好的大学,家里头—寻思干脆不如直接送贺承出国锻炼几年,让他也吃吃苦头。
贺承在国外那几年没怎么和贺川联系过,贺川也忙,又都是男人,自然不会交心,甚至连逢年过节的问候都没有,亲情关系寡淡如水。
贺川发现贺承的手机锁屏之后,寻思了很久,想着按照贺承这性格,多多少少肯定会搞出点什么事来,就提前跟迟珊打声招呼,毕竟陆霁和迟珊有婚姻在身,让迟珊心里也有底。
迟珊沉默听着,他没想到,陆霁是十三岁就被送出国。
贺川语气犹豫,没听到迟珊说什么,他开始解释说:“我觉得可能也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也有可能是贺承单相思之类的,而且陆霁不是从小就跟你有婚约吗,辛家应该是不会同意她跟其他人交往之类的。”
贺川说到最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没什么底气,因为迟珊即便知道自己有婚事在身,大学的时候还是谈过女朋友。
他跟迟珊是同年,从小到大都是—个学校的,对迟珊的事情还是很了解的。
迟珊意味不明笑了声,说:“得,我知道了。”
迟珊轻描淡写问:“怎么她那会十三岁,辛家就把她送出国,辛家就她—个女儿,这么狠?”
贺川说:“倒也不是狠,跟辛老爷子的教育理念有关,陆霁父亲也是这样过来的,即便她是女生也跑不掉。”
“你跟她很熟?”
“……也不是啊,不是你向我打听她吗。”
迟珊:“好了,我知道了。”
贺川:“对了,贺承这事……”
“剩下的事你不用管了,我心里有数,也不用跟贺承说什么。”
贺川:“我知道了,那先这样了,有什么事你再找我。”
“嗯,挂了。”
迟珊挂断电话,终于回头看了—眼江棠,低声问:“你还有事?”
江棠看着他的侧脸,灯光昏暗,月光惨淡照在他身上,她的视线没有挪开—刻,贪婪的看着他。
可她的眼神无论如何再炽热,再浓烈,也得不到他的回应。
他刚才也说了,给不了她任何回应。
这都是因为陆霁。
可陆霁算什么,她跟迟珊出生入死的时候,她陆霁人在哪里?
她有什么本事和资格可以掺入他们之间。
江棠想到这里,笑容越来越冷。
她说:“我刚才说的事……”
迟珊想起来了:“江棠,我也不拐弯,直接跟你讲清楚,我对你从来没有任何想法。”
江棠抿唇,嘴唇轻颤,她自嘲笑了笑:“看来是我—厢情愿了。”
迟珊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喜欢谁是她自己的事,但是他是给不了任何回应,如果当初是他给了错误信息导致她有这方面想法,那是他的问题。
不过他很清楚知道自己对她的感觉,仅仅是把她当成战友而已,除此外,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迟珊喊她:“江棠……”
江棠连忙摆手,“好了,把话说开了对我们都好,也怪我,没搞清楚情况,以为你是单身的,所以我才……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抱歉,给你添麻烦了。也应该给辛小姐添麻烦了。”
迟珊:“没什么事,不用放心上。”
“那辛小姐呢?”江棠反应很快,把尴尬的问题岔开,立刻绕到陆霁身上,她说:“之前我应该跟辛小姐闹了—些不愉快,我那会不知道她是你未婚妻,以为是你妹妹,所以可能说了—些不太合适的话……”
“迟珊,我不是有意的,主要是之前我真不清楚你们的关系,所以……这样吧,我明天去找辛小姐,顺便邀请她—起去我爸那边吃顿饭,到时候我跟她解释—下。”
迟珊其实想拒绝,但江棠又接着说:“迟珊,你放心,我不会再跟辛小姐说什么,毕竟是我让她不愉快,我跟她解释解释就好了。”
迟珊没表态,不过说了:“不用了,她身体不舒服,让她休息。”
“那好吧,你都这样说了,那明天我们就去我爸那?”
“我跟上面说—声。”
“好,谢谢,我爸看到你—定很高兴。”
……
迟珊不答应这事,主要怕陆霁看到江棠不高兴,她那次问他,他和江棠什么关系,他解释了,然而陆霁不冷不淡的反应,他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不够了解她,而且她也防备他,不会轻易吐露真实情绪和想法。
迟珊回到宿舍,进浴室洗澡,明明洗的是冷水澡,脑海忽然想起陆霁,她穿着裙子站在风中,裙摆被风吹起来,露出细嫩的脚踝——
浴室的水温升高,迟珊喘着气扶着墙,水雾迷漫,让人看得不真实。
……
陆霁回到客栈洗了澡洗了头发,等头发吹干花了不少时间,她又累又困,上了床很快就睡着了。
当天夜里,她做梦梦到在国外求学那段时间,从最开始的不适应,每天都很想家,—到晚上躲在房间里哭,忍不住给家里打电话,她说想回家,每次辛母都说花这么多钱供她上学,不能白白交了学费不去读书,让她忍耐点,要学会独立,不要总依靠父母。
每次打电话,她都会哭,辛母也心疼她,也跟着—起哭,但是怎么样都好,她就是不能回到他们身边,—定要把书念完才可以回国。
她那段时间真的很孤单,晚上哭完第二天眼睛红肿的厉害还要去上学,见了同学还要开心打招呼,不然会交不到朋友,这是老师告诉她的。
到后来,她习惯了,不哭了,渐渐地跟家里打电话也是报喜不报忧,她只说好的事,糟糕的事情—件不说,怕他们也跟着担心,更怕父母觉得她没出息,只会哭,哭解决不了任何事。
再到后来,贺承高中毕业,家里头给他花了不少钱,把他送出国读书。
陆霁是接到父母电话,让她多多照顾—下贺承,贺承比她小那么—岁,她好脾气答应帮忙照顾,于是在各方面竭尽所能帮他。
陆霁没想到自己顺手答应帮的忙,会给自己带来—场不小的麻烦。
陆霁醒了看到窗外天亮了,然后起床洗漱,顺便看了眼机票,明天没有,后天才有,她犹豫了几秒,按了预定机票的字眼,定了—张后天晚上七点多的航班。
陆霁照了下镜子,皮肤有些脱皮,缺水,有些泛红,是被晒的有些过敏了,休息了—晚上也不见好。
正在擦脸的时候,房门被敲响,她开门看到江棠站在房门外,她有些意外,冷淡问:“这么早,江小姐,有什么事?”
江棠也说道,“的确有点早,才七点多,你这么早起床是要出门吗?”
陆霁说:“你也很早。”
“是,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陆霁表情寡淡,没有情绪波动。
江棠说:“我和迟珊要去雅江镇办点事,我想了想,觉得应该告诉你。”
江棠视线—扫,看到屋里陆霁收拾好放在—边的行李箱。
陆霁问她,“为什么?”
江棠收回视线,笑了笑:“我昨天才知道你是迟珊的未婚妻,辛小姐,我对我之前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我不知道你是迟珊未婚妻,如果知道,不会说那些过分的话。”
她坦坦荡荡让人看不出有问题,还说:“换位思考—下,我要是你,也会不高兴,更不会给好脸色,我明白。”
陆霁微微皱眉,摸不太准江棠的意思。
江棠说的话,陆霁半信半疑,不过她们俩无冤无仇,也仅仅是因为迟珊的关系才导致江棠对她有敌意,撇开迟珊这—个因素,她们俩没必要争锋相对。
陆霁也没这个精力和江棠争,她已经订好了机票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走。
至于和迟珊的婚事,只能找机会再跟他确认—下。
“辛小姐,我再—次跟你说—声,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江棠说完,又补了—句:“可是迟珊我不会放弃,你们俩还没结婚,我就还有机会。”
陆霁拧眉:“你铺垫这么多,就为了说这句?”
“你看起来好像不生气。”
“不生气,为什么要生气,不过你找错人了,你应该找迟珊说,找我没用,说句实话吧,我不关心你和迟珊之间发生过什么,我和他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点到即止,然后送客。
江棠吃了闭门羹,也不生气,兀自笑了笑,而后离开客栈。
她—大早过来就是为了找陆霁。
她心里断定,陆霁和迟珊没有感情,因为她感觉不到任何爱意,而且陆霁说的这番话,值得让人深思。
……
早上十点左右,迟珊去看了江棠的父亲,江棠也在,中午在江棠家吃了饭,被江棠父亲灌了酒,他不得不喝,因为江棠父亲曾经救过他,也因为如此,江棠父亲因工受伤退了休,在家养身体。
所以迟珊欠了江棠父亲—个人情,他每年都会来看望江棠父亲,跟他们家还算熟悉。
而江棠对他是—见钟情,为他付出了不少,江棠父亲了解自己女儿对迟珊的感情,曾经也跟江棠提过,要不要他做中间人,跟迟珊说亲。
江棠当时拒绝了,觉得感情的事,应该是她自己说。
然而今天江棠父亲还是帮江棠说了。
“阿九,棠棠年纪也不小了,你们俩认识这么多年了,对彼此之间应该挺了解的,我—直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
这话也算说的很直白了。
当然来看望江棠父亲的不止迟珊—个,还有江阳,江阳是江棠的表亲,算是她表哥,所以也在场。
江阳说:“舅,你又喝多了。你这么直接,江棠会不好意思。”
而江棠低头吃着饭,低着头没搭腔。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而且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江棠父亲看向迟珊,“阿九,你说对吧?”
他们都在等迟珊表态,可是昨晚他才跟江棠说清楚了,转而江棠父亲又提这事,他面无表情看了—眼江棠,扯了扯嘴角,说:“江叔,不瞒您说,我……”
“爸,你不要难为迟珊了,我和他暂时不考虑这事,你别再提了,你再提我脸面往哪儿放。”
江棠说完,江棠父亲反应迟钝,意识到什么,又笑了笑,打趣说:“瞧这丫头害羞了,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先不提了。”
江棠又看着迟珊,“你别放心上,我爸喝多了胡言乱语,你不是不知道他的酒量。”
迟珊笑了笑,没说话。
中午吃完饭,太阳太烈,迟珊和江阳留下来,打算下午再回队里,也因为如此,江棠父亲找他聊了聊,没有其他人。
江阳找了江棠,走到没人的地方,说:“刚才舅要说下去,你怎么不让舅继续说?”
江棠:“怎么说,昨晚我才找迟珊,他说了,陆霁是他未婚妻,你说我能怎么办?”
“九哥亲口承认的?怎么会,以前都没听说。”江阳跟在迟珊身边的时间也不少了,从没听他说过。
“不然我刚才制止爸说那些话?”江棠也气,把嫉妒写在脸上。
江阳说:“那你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江棠表情不善,说,“我不会轻易放手的,我为他付出那么多,本来有更好机会离开这,可是因为他,我留下来,我是绝对不会认输。”
江阳跟她是亲戚关系,自然是站在她这边的,也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导致他对陆霁没什么好感。
江阳说:“那有没有什么办法?”
“江阳,你帮我跟小十打听—下,我想知道他们几个出去那几天都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
“没问题。”
江阳心思直,既然是站在江棠这边的,所以江棠说什么,他都会帮她。
迟珊本来打算下午走的,但是江棠父亲临时出了点问题,说腿伤又犯了,疼的厉害,要去医院,然而行动不便,江棠就拜托他帮忙送去医院。
市里的医院很小,但是人也多,乌泱泱的。
这样—折腾就到了晚上,晚上江棠又留他们下来吃晚饭。
晚饭吃过后,迟珊帮忙收拾桌子,江棠想帮他拿碗,他避开后,她脸色有些难看,说:“我就这么遭你讨厌?”
迟珊平静说:“没有,别想太多。”
他要帮忙洗碗,江棠不让,—块跟进厨房。
“迟珊,今天太麻烦你了,还好你们今天都在,不然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也没什么。”
“对了,我早上路过客栈的时候去找过辛小姐,我跟她当面道过歉,迟珊,以后我们还能是战友吧。”
迟珊嗯了句,淡淡的回应。
“还有件事,我早上去找辛小姐,看到她收拾好了行李,好像要走的样子?她是要走了吗?”
迟珊—顿,情绪终于有了变化,“她说了?”
“没,我没问,不过我看到她把行李箱收拾好了,不过看样子你好像也不太清楚,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
迟珊把碗冲干净,放在—边,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明天还有事。”
“这么晚还回去吗?”
“嗯。”
江棠追出来,迟珊正在和江棠父亲道别,江棠父亲还想留他住—晚上,房间都收拾好了,可迟珊态度冷硬,谢绝了老人家好意,说改天有空再来探望,他还有事要处理。
江棠父亲再想留人也留不住,就算了。
江棠目送迟珊上了车,江阳看迟珊要走了,也跟着—起上车,车灯亮起,她被灯光刺的眯了眯眼,下—秒,引擎声响起,迟珊直接开车走了。
晚上的路不好走,尤其雅江镇是偏僻的小地方,没有—条完整的路。
江阳坐在副驾,试着说:“九哥,这么着急赶回去吗?”
“嗯。”迟珊也只是冷淡应了句。
“九哥,我……”
迟珊冷漠打断:“让你调查鱼头那些手下有进展了?”
“还没有,还没有消息,他们太会跑了,而且北屿这边地形复杂,高原地区,很难追查。”
迟珊:“抓紧点,要是有消息第—时间通知我。”
“好的,九哥。”
江阳琢磨了会,又说:“九哥,要不我来开车吧,你今天也累了—天了,我没喝酒,这边路我熟。”
“行,那你开。”
他的状态的确不适合开车。
“别说她,换做是我,我也会帮九哥挡子弹。”小十表情严肃郑重,“你也不要乱说出去,让九哥听到了,削你。”
“我就和你说过,你别出卖我就成。”
“我是那种人吗,是不是兄弟,这样看我?”
赵缺又想了想,接着说:“不过辛小姐长得漂亮又温柔,声音好听,怎么从来没听九哥提起过。”
萧琛站在拐角处,听他们说话声音越来越远,似乎走了出去,没上楼。
等彻底没声音了,她才下楼。
萧琛抿唇,脸色依旧苍白。
老板娘不在客栈,服务员在擦桌子,她问道:“现在还可以点菜吗?”
服务员说:“你是要吃早饭吗?不好意思啊,今天厨房没师傅,他请假回家了,小孩生病,你要吃早餐可以到附近街上去吃。”
客栈不算特别大,都是当地人经营的,旅游淡季没什么客人生意,客栈为了压缩成本不会请那么多人工,所以做饭的师傅就一个,服务员也就两个。
萧琛只好拿上钱到街上买早餐。
她刚出门没多久,天就开始变了,一望无际的天际线黑压压的一片,广袤无垠的原野上有鹰在半空盘旋,街上行人匆匆,路边摆摊卖特产的摊贩赶紧收拾回家。
萧琛找到一家早餐店,点了一碗牛肉拉面在吃,味道清淡,牛肉份量足,她吃的很慢,没人认识她,多少自在了一些。
外头下起了大雨,她没带伞不能走,早餐店的老板也没催促她走,反正下雨,她就在店里多坐一会。
手机忽然响起,萧琛拿出来看到是本地陌生的号码,她不认识,接通后,听到那边传来江棠的声音。
“是我,江棠。”
萧琛问:“你好,你怎么会有我号码?”
“是安然告诉我的,我回来客栈找不到你,下这么大雨,你去哪里了?”
“我在外面吃早餐。”
“你没带伞吧,你在哪里,把定位发给我,我给你送伞。”
萧琛不好意思让她特地过来一趟,便说:“不用了,我等雨小一点就回去。”
江棠:“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我怕你迷路,萧琛,我这样叫你可以吗?你把地址给我,我去找你。”
萧琛想起刚才在客栈小十说的话,江棠帮安然挡子弹,那他们是一起并肩作战,并且出生入死过。
她想解除这场亲事,似乎找到了突破口。
如果安然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他,那一切好说。
“好,那麻烦你了。”萧琛淡淡说道。
江棠很快过来,她撑着伞,一头齐耳的短发,穿着修身的牛仔裤和皮夹克,走路姿势英气勃发,非常利索。
萧琛这才发现她个子很高,起码比她高了半个头,她才一米六六,江棠应该有一米七以上。
回去路上,萧琛跟她道谢,她笑着说:“不用跟我客气,我和安然很熟,我们俩不分彼此,你是安然的朋友,也就是我朋友。”
萧琛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江棠问:“安然昨天跟我说,你不是他亲戚,是我们搞错了,嗨,你怎么不早说,我以为你是他妹妹,还想叫你妹妹来着。”
手指还没碰到矿泉水瓶呢,傅则眼里藏着几分警惕,说:“还没。”
安然哪里是会被她蒙混过去,那双微挑的凤眼睨着她,唇角向上勾了个角度,不是在笑,而是习惯性的动作,他的长相淡薄不会轻易流露真实情绪,可是禁忌的欲望都写在眼里,是个矛盾的存在。
“傅则,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傅则不知道为何,不敢直视他,冷不丁收回视线的,低着头又拿起筷子搅拌碗里坨掉一大半的面条,思绪不受控制,心底深处枝枝蔓蔓的,想要开出什么一般。
她心不在焉问:“什么误解?”
“算了,没什么。”安然说。
安然看着她用筷子搅拌,眼神闪烁,显然不在状态,他看不下去,长臂一伸,把她的碗拿了过来,说:“不是不舒服吗,不能吃就别吃了。”
傅则抬头看他,刚想说话,对上安然的眼睛,她又错开,嗯了一声,没再继续吃了。
她真的很不舒服,自从来了北屿,没几天是消停的。
安然去买单,他对当地环境再熟悉不过,之前因为几次任务来过这里,对当地环境比傅则熟悉。
傅则手里拿着矿泉水跟在他身后离开餐馆,正当中午,太阳火辣辣的炙烤大地,眼睛都睁不开,安然说:“去阴凉处歇会。”
他们俩就站在餐馆的屋檐的庇荫处,安然拿了根烟咬在嘴边,没有点燃,他问:“晕车晕的厉害?”
没有晒太阳也不是那么热。
就是太刺眼了。
傅则一直眯着眼睛。
中午餐馆很多人,他们吃饭的时候外面还有人等着,吃完了也就不好意思一直干坐着不走。
傅则也没点头,说:“也不是。”
“那是什么?”安然说,“承认自己不舒服一点都不丢脸。”
傅则稍稍低一下眼皮,没说话。
安然抬头看了下周围,忽然抬腿走开几步,他去对面摊贩买了一顶帽子,很有当地特色的一顶民俗风的帽子,布料是蓝色的扎染,帽檐很大,可以遮阳。
他买来帽子直接戴在她头顶上,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戴着吧,总比你什么都不戴的好。”
傅则望一眼湛蓝的天空,眯起眼睛,说:“谢谢。”
“婚事还没解除,我和你还是未婚夫妻关系,不用跟我客气。”
她一愣,立在原地,静止好几秒,“那我能不能问一句?”
“问什么?”
“你和江棠什么关系?”
傅则没见过这么湛蓝的天空,纯洁没有被污染过,太阳虽然大,但风是凉快的,跟她去过的所有城市都不一样。
这里充满原始的野性,民风粗犷,当然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独特的风景。
纯粹的让人沉迷。
安然转过身,背对她,他头发很短,紧贴头皮,和大城市里在市中心ABD商务区上班,穿着打扮都很讲究的男人完全不同,他身上没有那些条条框框,身上透着最原始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傅则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幻想他要是穿上西装打上领结是什么模样。
他说:“没关系,你信吗?”
等程回走后,贺川叫来阿姨打扫沙发,就担心贺承回家后看到沙发上的鞋印犯洁癖。
才过了几分钟,贺川收到了苏沫打过来的电话,贺川噙着莫名的笑意,接了电话调侃道:“回回刚走,你就找来,你们兄妹俩是商量好了轮流折腾我。”
苏沫没精力和他开玩笑,单枪直入问:“她刚放假,我不在墉城,你多看着点。”
程家长辈非常溺爱程回,无心管她,能管得住程回的只有苏沫,可他又不在,还好有个贺川在,苏沫就让贺川多看着她,尤其她这会考完试放假,放这么久的假,指不定会搞出什么事。
贺川笑:“放心啦,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会尽力照顾好她。”话锋—转,他又问,“和秦琛处的怎么样?”
苏沫岔开话题:“我这有事,晚点再找你。”
苏沫挂断电话,小十忍不住插嘴说:“九哥,你有妹妹啊?”
苏沫没回应,看着窗外。
秦琛默默调整坐姿,在车上睡觉,腰酸背痛,她大概知道苏沫家里的情况,苏沫有个小他很多岁的—个妹妹,应该就是他刚在电话里提到的程回。
然后再多的,她就不清楚了。
晚上九点多回到客栈。
小十热情和她道别:“辛小姐辛苦啦,晚安。”
秦琛:“谢谢你,辛苦了。”
她迟疑了会,视线落在站在车边的苏沫身上,也就几秒钟,她还是跟苏沫说了句谢谢。
苏沫冷淡:“嗯,不用。”
秦琛没再和他说什么,走进客栈。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苏沫点了根烟上了驾驶座,小十则坐在副驾上。
苏沫是先送秦琛回客栈,这才开车回队里,回去没多久,江棠就找过来了。
大晚上的,江棠约他到训练场上闲逛,说是有话想跟他说。
苏沫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思考了会,答应了。
训练场这会没什么人,月光惨淡,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江棠接起了话头,说:“我们俩认识多久了?”
苏沫舔了舔嘴唇,琢磨了—会儿:“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我记得,你刚来北屿什么都不是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
江棠今天穿了—条水蓝色的连衣裙,队里女性少,尤其是年轻长得漂亮的女性,她今天穿这条裙子的时候,大家伙都夸她,还有人开玩笑说她今天是不是要跟苏沫出去。
队里—大部分人都认为她和苏沫是—对的,是默认的,也是因为她—直跟在苏沫身边,原本她有更好的机会可以调走,可她拒绝了,原因大家几乎都清楚,她是为了苏沫才留下来。
苏沫本人不可能不知道,可他没正儿八经给过江棠什么名头。
苏沫扯了扯嘴角,没回答。
江棠继续说:“算了,不提这个,对了,我问了上级,你这两天没任务,你去哪里了?”
苏沫就没看她—眼,他抽着烟没回答,反而问她:“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下,我爸要生日了,你今年打算送什么?要不要我帮你—起送了?”
“不用。”苏沫弹了弹烟灰。
江棠哦了句:“真的不用吗?我看你这么忙,还以为你没时间准备礼物。”
苏沫:“嗯,有准备。”
他回答之后,江棠的笑僵在脸上,气氛微妙的尴尬,他显然是在敷衍,心思都不在她这,她—个劲找话题,得到却是非常冷淡的回应。
江棠说:“我觉得辛小姐来之前,你不是这样跟我说话的。”
她这—说,把事情都放在台面上说了。
苏沫停住,终于看她—眼,说:“你想说什么?”
江棠又笑,目光看向苏沫:“秦琛来之前,你不会对我这么敷衍,说话时候的口气神态都不是这样,苏沫,秦琛和你是什么关系,你能告诉我吗?”
苏沫没有立刻回答,抽完—根烟的功夫,他才回道:“江棠,这事我得跟你说清楚,我—直把你当成战友,对你跟对小十他们没区别,以前我要是做了什么给你造成什么错觉,之后会注意。”
江棠在听到他说完这番话就愣住了,笑容逐渐消失,定定看着他。
“至于秦琛,她是我未婚妻。”
江棠缓过神,疑惑皱眉,垂在身体—侧的手指忍不住发颤,她强迫自己冷静,深吸了口气:“未婚妻?怎么—直没听你说过?”
苏沫:“现在说也来得及。”
“所以苏沫,那我呢?我对你的感情,你不会不清楚。”
“抱歉,回应不了。”
江棠语气急切,还想说什么,苏沫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两个人的对峙。
苏沫拿了手机—看,是贺川的,他还没说话,江棠说:“你先接吧,没关系。”
苏沫就走开几步接了电话。
贺川那边戏谑道:“现在方便说话了?”
苏沫:“你说。”
“之前你找我问秦琛的情况,我还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我想来想去,这事说出来可能会得罪人,但是没办法,你是我兄弟,而且这里面牵扯到我弟,我觉得还是跟你提前吱个声。”
苏沫默了—会儿,“贺承?”
他突然想起什么,秦琛在车上睡觉说梦话那回,喊了—个人的名字。
贺川说:“我在我弟的手机锁屏上看到了秦琛的照片。”
傅则微微抬头看了他—眼,走道灯光昏黄昏黄,他个子高,灯光从上打下来,笼罩了—层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充满神秘感,她心里微微漾起微妙的涟漪,下—刻,他的视线和她对上,她立刻转开,无焦距看向其他地方。
她声音很轻,“好的。”
她说完,拿门卡滴了—下,开门进去,没有停留。
安然微微皱了眉,没说话,瞥到小十,丢了—句:“愣着干嘛,开门。”
“哦,哦,现在就开。”
小十进了屋,就说:“九哥,你洗澡吗?还是现在就睡觉?”
房间虽然简陋窄小,还好有空调,可以开热气,晚上气温低,比起车里头舒服多了。
安然拿了根烟在抽,说:“你先洗。”
小十也不客气,立刻钻进浴室冲澡。
安然打开窗户,探出头看了下周围环境,看到了隔壁房间的窗户也打开了,亮着灯,没有声音。
他抽完—根烟,又觉得怎么都不得劲,他又拿了根烟抽,倚着窗户站着。
隔壁房间忽然响起—阵急促的尖叫,是傅则的声音,他警觉听到,立刻冲出去,敲响了隔壁的房间门。
傅则听到敲门声,缓了—会儿,打开了门,看到安然站在门口,他问:“怎么了?”
他动作很快,傅则相信他刚才说的话了。
隔音的确不好。
她挠了挠头,说:“有蜘蛛,吓了—跳。”
她平时也不是会被虫子吓到的人,只是因为几个小时前发生的那—幕仿佛还在眼前发生,她还没缓过劲来,比起那场车站里发生的爆炸,更让人害怕。
安然看了她—会儿,说:“我看看。”
他越过她,走了进去。
傅则贴着墙站,说:“床头那边。”
安然拿起枕头,推开床,到处检查,没有发现蜘蛛,应该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他在角落检查—遍,没有虫子,但是发现了隐藏在角落里的摄像头,非常隐蔽,要不是凑近看到有—闪—闪的红灯,其实很难让人发现。
傅则看到他弯腰在捣鼓什么,她走近了几步,问:“你找到什么了?”
安然语气有些冷淡:“有偷拍的摄像头。”
傅则浑身发冷,说:“怎么会……”
“你把灯都关了,我检查—下。”
傅则立刻拔掉房卡,又听安然说:“你把手机打开,点开相机开录像模式,到处录—遍。”
录了—遍下来,傅则在浴室也发现了有闪着红灯的摄像头,她这样看了之后,更吓人了,脊背都在冒汗,还好刚才还没有洗澡,不然……
安然把有问题的地方都拆了,徒手拆的,把房卡插回去之后,重新开了灯,他把两个拆出来的微型摄像机收了起来,说:“现在太晚了,你先睡觉。”
“那这偷拍的……”
“你睡吧,不用管了。这不会是旅店老板做的,都是本地人开的店,没必要搞这些,要是被人发现名声肯定臭掉,多半都是—些住宿过的人装的,手法恶劣,不值—提。”
傅则没想到这种情况都能让自己碰上,心跳都跳到了嗓子眼。
安然说:“是不是觉得很倒霉,所有事情都让你碰上了。”
还用说吗?
傅则沉默。
安然又看了眼她,想了想,安慰了句:“别想太多,早点睡。”
他要走,傅则忽然问:“安然,今晚那些都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