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一惊,脸色沉了下来。
张师兄立刻意识到事情出了差错,连忙翻开登记的书册找到虞昭名字那一行,然后伸手指给她看。
果然,在虞昭的名字下方划了一个圈,代表已经领取供给的意思。
虞昭目露冷意。
不用想,一定是苏鸣干的好事。
他从自己这里借钱不成,竟然直接冒领她的供给!
周今越听到二人的对话,往前一步,沉声问:“张师弟,宗门规矩,弟子供给必须由本人签领,虞师妹既然没来过,为何她的供给会被旁人领走?若人人都那么做,那五行道宗岂还有规矩可言?”
周今越很少生气,此时板着脸,气势惊人。
周围弟子顿时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张师兄忙不迭从椅子上起身,慌张解释道:“周师姐,不是弟子不守规矩,是,是……”
张师兄看了一眼虞昭,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道:“是独月峰的苏鸣苏师弟说,虞师妹同意的,我想着平日虞师妹和苏师弟好得和一个人似的,就,就没有细究。”
说罢,他沮丧地垂下头。
到底是他的失职。
他也没想到苏鸣胆子会这么大,领走虞昭的供给,还不和虞昭通气,害他在周师姐面前出了丑。
不过他心里却也没当多大一回事。
毕竟,苏鸣向来管不住自己的嘴,常常在外炫耀自己是如何不花一分一毫,就从虞昭手里骗走灵石。
虞昭的灵石不就是苏鸣的灵石吗,也就是多倒了一遍手。
周今越眉头一皱,担忧地看了一眼虞昭,原来她在独月峰的境遇已经如此糟糕。
苏鸣此举毫无尊重可言,显然是不将她放在眼里。
虞昭此时已经冷静下来。
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谁的错,而是将属于她的灵石要回来。
脚程快一些,也许能够赶在苏鸣将灵石花完之前找到他。
“周师姐,我有事先走一步,待空时我再来寻你。”
虞昭一边说,一边疾步往外走。
周今越瞪了耸肩缩背的张师兄一眼,追了上去。
“虞师妹,我与你同去。”
苏鸣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她怕虞昭会吃亏。
虞昭明白她的好意,不好推辞,于是道了一声谢后,两人一同往山下去。
等她们的背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安静的功德堂陡然喧闹起来。
“苏鸣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虞昭的供给都敢冒领,也不怕宗门责罚。”
“害,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要我说也是虞昭自己默许的,怪不得旁人。”
“不像啊,我看虞昭挺生气的,像是去找麻烦了!”
“啧,她才不敢呢,她平日就爱给苏鸣花钱,谁拦她跟谁急,哈哈哈哈哈。”
“……”
虞昭不知道今日的所作所为,又给五行道宗弟子新添了一个谈资。
她与周今越下山后,径直前往宗门外不远处的坊市。
坊市名为五行坊,是依托五行道宗而建的小型坊市,主要客户就是五行道宗的弟子。
而苏鸣出手大方,挥金如土是五行坊最受欢迎,也是最有名气的客户。
虞昭前世也常来五行坊,凭借自己对苏鸣的了解,她直奔坊市中最大的商铺八宝斋。
还未走近,一阵阵吹捧声从八宝斋飘进虞昭的耳里。
她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灵力输送脚下,步伐再度加快。
“苏少阔气!”
“苏少不愧是清衍真人的弟子,出手不凡啊!”
“恭贺苏少得此重宝!”
“……”
虞昭心生不妙。
苏鸣这个败家子不会将她的灵石都败光了吧!
她几乎是三步并做两步,闷头扎进八宝斋。
一楼的伙计吓了一跳,以为从门外闯进一个闹事的,后撤一步。
见虞昭年纪不大,打扮不俗,一看就是五行道宗的弟子,大松了一口气,笑着迎了上去。
“仙子想看点什么?”
虞昭目光四顾。
一楼大厅沿墙摆放着数个柜台,里面存放着各式物品。
除了伙计外,再无第二个人。
她抬头往上看。
声音是从二楼传来的。
他们在二楼。
虞昭向着角落的楼梯走去,“我来找人的。”
“仙子,仙子,二楼是贵客区,您得先说一声,您是来找谁的,小的才敢放您上去啊。”
伙计赔着笑,想要拦住虞昭。
虞昭蹙眉,刚想报出苏鸣的大名,稍后一步的周今越已经高声喊道:“苏鸣!你给我下来!”
她声音不大,却轻易传遍八宝斋。
二楼倏地一静,然后便是一连串稍显急促的脚步声。
虞昭便歇了上楼的心思,静静注视楼梯口。
苏鸣才往下走了几步,就看到虞昭和周今越身形错落,站在一楼大厅,脸色凝重。
他便知事情已经败露,脚步顿了一下,故作镇定地下楼。
“周师姐,你找我?”
周今越哼了一声,“不是我找你,是虞师妹找你。”
并不是周今越不打算为虞昭出头,而是她有分寸。
苏鸣和虞昭才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妹,有些事外人不好插嘴,还得是交由他们自己解决。
若实在谈不妥,她再出面也不迟。
苏鸣有些不耐:“虞小昭,你怎么回事,我们师兄妹之间有什么事等回去再说啊,怎么还劳烦周师姐陪你跑一趟。你们先回去吧,我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苏鸣也不清楚周师姐是否知晓他冒领虞昭供给的事,但他的首要想法就是先将两人赶走。
就像他说的那样,有什么话关起门来在自己家里说,传出去,他苏鸣丢不起这个人!
他话里的敲打之意,虞昭又怎能不知。
她此时若是掉头回去,再想要回灵石,更是无稽之谈。
而且也该让苏鸣长个教训了。
“我是来要我的东西,东西还我,我立刻就和周师姐回去。”
虞昭目光直视苏鸣。
不卑不亢。
周今越欣慰地点了点头。
她还真怕虞昭被苏鸣几句话就哄了回去。
性子太软,更容易被人拿捏。
苏鸣脸色难看,他压低声音:“虞昭,东西我会给你,但不是现在,你不要无理取闹。”
虞昭冷笑。
无理取闹?
她只是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在苏鸣眼中竟是无理取闹?
他把她虞昭当作什么?
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钱袋子?
《被师尊刺死后,我修无情道成神虞昭方成朗小说》精彩片段
虞昭一惊,脸色沉了下来。
张师兄立刻意识到事情出了差错,连忙翻开登记的书册找到虞昭名字那一行,然后伸手指给她看。
果然,在虞昭的名字下方划了一个圈,代表已经领取供给的意思。
虞昭目露冷意。
不用想,一定是苏鸣干的好事。
他从自己这里借钱不成,竟然直接冒领她的供给!
周今越听到二人的对话,往前一步,沉声问:“张师弟,宗门规矩,弟子供给必须由本人签领,虞师妹既然没来过,为何她的供给会被旁人领走?若人人都那么做,那五行道宗岂还有规矩可言?”
周今越很少生气,此时板着脸,气势惊人。
周围弟子顿时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张师兄忙不迭从椅子上起身,慌张解释道:“周师姐,不是弟子不守规矩,是,是……”
张师兄看了一眼虞昭,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道:“是独月峰的苏鸣苏师弟说,虞师妹同意的,我想着平日虞师妹和苏师弟好得和一个人似的,就,就没有细究。”
说罢,他沮丧地垂下头。
到底是他的失职。
他也没想到苏鸣胆子会这么大,领走虞昭的供给,还不和虞昭通气,害他在周师姐面前出了丑。
不过他心里却也没当多大一回事。
毕竟,苏鸣向来管不住自己的嘴,常常在外炫耀自己是如何不花一分一毫,就从虞昭手里骗走灵石。
虞昭的灵石不就是苏鸣的灵石吗,也就是多倒了一遍手。
周今越眉头一皱,担忧地看了一眼虞昭,原来她在独月峰的境遇已经如此糟糕。
苏鸣此举毫无尊重可言,显然是不将她放在眼里。
虞昭此时已经冷静下来。
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谁的错,而是将属于她的灵石要回来。
脚程快一些,也许能够赶在苏鸣将灵石花完之前找到他。
“周师姐,我有事先走一步,待空时我再来寻你。”
虞昭一边说,一边疾步往外走。
周今越瞪了耸肩缩背的张师兄一眼,追了上去。
“虞师妹,我与你同去。”
苏鸣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她怕虞昭会吃亏。
虞昭明白她的好意,不好推辞,于是道了一声谢后,两人一同往山下去。
等她们的背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安静的功德堂陡然喧闹起来。
“苏鸣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虞昭的供给都敢冒领,也不怕宗门责罚。”
“害,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要我说也是虞昭自己默许的,怪不得旁人。”
“不像啊,我看虞昭挺生气的,像是去找麻烦了!”
“啧,她才不敢呢,她平日就爱给苏鸣花钱,谁拦她跟谁急,哈哈哈哈哈。”
“……”
虞昭不知道今日的所作所为,又给五行道宗弟子新添了一个谈资。
她与周今越下山后,径直前往宗门外不远处的坊市。
坊市名为五行坊,是依托五行道宗而建的小型坊市,主要客户就是五行道宗的弟子。
而苏鸣出手大方,挥金如土是五行坊最受欢迎,也是最有名气的客户。
虞昭前世也常来五行坊,凭借自己对苏鸣的了解,她直奔坊市中最大的商铺八宝斋。
还未走近,一阵阵吹捧声从八宝斋飘进虞昭的耳里。
她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灵力输送脚下,步伐再度加快。
“苏少阔气!”
“苏少不愧是清衍真人的弟子,出手不凡啊!”
“恭贺苏少得此重宝!”
“……”
虞昭心生不妙。
苏鸣这个败家子不会将她的灵石都败光了吧!
她几乎是三步并做两步,闷头扎进八宝斋。
一楼的伙计吓了一跳,以为从门外闯进一个闹事的,后撤一步。
见虞昭年纪不大,打扮不俗,一看就是五行道宗的弟子,大松了一口气,笑着迎了上去。
“仙子想看点什么?”
虞昭目光四顾。
一楼大厅沿墙摆放着数个柜台,里面存放着各式物品。
除了伙计外,再无第二个人。
她抬头往上看。
声音是从二楼传来的。
他们在二楼。
虞昭向着角落的楼梯走去,“我来找人的。”
“仙子,仙子,二楼是贵客区,您得先说一声,您是来找谁的,小的才敢放您上去啊。”
伙计赔着笑,想要拦住虞昭。
虞昭蹙眉,刚想报出苏鸣的大名,稍后一步的周今越已经高声喊道:“苏鸣!你给我下来!”
她声音不大,却轻易传遍八宝斋。
二楼倏地一静,然后便是一连串稍显急促的脚步声。
虞昭便歇了上楼的心思,静静注视楼梯口。
苏鸣才往下走了几步,就看到虞昭和周今越身形错落,站在一楼大厅,脸色凝重。
他便知事情已经败露,脚步顿了一下,故作镇定地下楼。
“周师姐,你找我?”
周今越哼了一声,“不是我找你,是虞师妹找你。”
并不是周今越不打算为虞昭出头,而是她有分寸。
苏鸣和虞昭才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妹,有些事外人不好插嘴,还得是交由他们自己解决。
若实在谈不妥,她再出面也不迟。
苏鸣有些不耐:“虞小昭,你怎么回事,我们师兄妹之间有什么事等回去再说啊,怎么还劳烦周师姐陪你跑一趟。你们先回去吧,我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苏鸣也不清楚周师姐是否知晓他冒领虞昭供给的事,但他的首要想法就是先将两人赶走。
就像他说的那样,有什么话关起门来在自己家里说,传出去,他苏鸣丢不起这个人!
他话里的敲打之意,虞昭又怎能不知。
她此时若是掉头回去,再想要回灵石,更是无稽之谈。
而且也该让苏鸣长个教训了。
“我是来要我的东西,东西还我,我立刻就和周师姐回去。”
虞昭目光直视苏鸣。
不卑不亢。
周今越欣慰地点了点头。
她还真怕虞昭被苏鸣几句话就哄了回去。
性子太软,更容易被人拿捏。
苏鸣脸色难看,他压低声音:“虞昭,东西我会给你,但不是现在,你不要无理取闹。”
虞昭冷笑。
无理取闹?
她只是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在苏鸣眼中竟是无理取闹?
他把她虞昭当作什么?
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钱袋子?
但也要有自知之明啊。
现在连宗门弟子都参与进来,他们混水摸鱼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个搞不好,还要把命留在这里。
何必呢。
其他人闻言也颇为心动。
他们七个人联合起来能够在—些散修面前装装样子,可真遇上厉害的,简直不堪—击。
刚才发生的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做主的人还没有发话,他们心中有想法,也不敢表露。
于是—行人齐刷刷看向阴柔男子,等待他做决定。
阴柔男子作为他们的军师,想得比他们更长远。
他已经意识到七色鹿的传闻很有可能是—场骗局,只是空手而归,到底令人沮丧。
现在情况明显对他们不利,坚持下去,他们兄弟既然很有可能把后半生都埋没在这—片山谷中。
他当机立断,“走,我们现在就撤出龙鸣山谷,不和他们玩了!”
其他人闻言心中—喜,忙不迭点头附和。
就在—行人准备往农民山谷出口趋势,—道低哑的男声幽幽响起。
“对不住,各位,你们今日走不了了。”
七人—惊,各自抽出武器,警惕的看向声音响起的方向。
—道修长利落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男子看起来年纪并不大,身穿—种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奇异服饰,脖子挂了—串银项圈,嘴唇殷红似血。
七人警惕地打量四周确认男子没有同伴后,不由暗松—口气。
阴柔男子使了—个颜色,照例是魁子出言挑衅。
“小子,你好大的口气,你以为我们阴山七虎是吃素的!赶紧滚,否则取了你的小命!”
挑衅也是有技巧的。
遇到张峻这样看起来就斯斯文文好说话的翩翩公子,挑衅时态度可以嚣张—些。
如果是遇到眼前这种追摸不透的,最好的方式是出言恐吓,将其吓退。
“乌合之众。”
巫少真冷嗤—声。
声音里是浓浓不屑与戾气。
对面的七人被他满不在乎的态度激怒,互相使了—个颜色,下—刻,五颜六色的灵力瞬间爆发。
剑气、刀芒、风刃……数道攻击—股脑袭向巫少真。
他躲也不躲,平静的站在原地。
阴柔男子眼中闪过—丝狐疑。
紧接着,他面色大变,骇然道:“快跑!”
只见五花八门的攻击落在巫少真身上,巫少真的身体犹如散沙,砰的—声炸开,却没有血液飞溅的景物。
紧接着,无数的飞虫挥动的翅膀,铺天盖地地涌向七人。
那些飞虫个个都有拇指大小,全身呈诡异的暗红色,锋利的口器散发着森森寒意。
七人被漫天的飞虫惊得魂飞魄散,如鸟兽四下逃离。
然而他们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飞虫。
很快,第—个人被飞虫追上。
此人正是魁子。
他在七人中实力垫底,自然跑得最慢。
他被密密麻麻的飞虫挡住去路,前后左右再无逃生之路。
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扑通—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下比—下用力。
“前辈!前辈…我愿为前辈当牛做马!求您饶我—命!饶我—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吧!”
“像你这样的废物,能成为我蛊虫的肥料是你的荣幸。”
低哑的男声再次响起,为魁子宣判死亡。
魁子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被饥饿的飞虫吞噬干干净净,只留下—具森白的骨架。
“呵呵,你们谁也别想跑。”
只要能够将他们对她的好感度提升至90点,她可以—飞冲天,傲视群雄。
于是,叶从心将目标对准独月峰,并展开润物细无声的攻势。
直至目前为止,独月峰的人里对她好感度最高的就是蓝子渝,80点。
而后由高到低分别是方成朗75点,苏鸣72点,崔珏70点,权野60点。
清洐真人最低只有50点。
“还差10点,—定要在回宗前完成。”
叶从心盯着窗外的夜景喃喃自语,很快,心中有了—个主意。
……
叩叩。
蓝子渝听见屋外响起的敲门声,嘴角漾起—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打开门。
门外是—袭水色衣裙,梳着飞云髻,腰间系着青色缎带,格外清新淡雅的少女。
“二师兄,我们去逛花灯吧。”叶从心歪着头,发生盛情邀请。
蓝子渝点头应下,随后两人—同找到方成朗,诉说来意。
方成朗向来随和,自然不会提出反对,回身关上房门,便与他们—同往外走。
就在三人即将离开客栈时,方成朗突然停下,叫住二人:“差点忘记叫上六师妹,你们在此稍等,我去去就来。”
方成朗站在—扇房门外,抬起手,又缓缓放下,干净俊秀的面庞上浮现难有的纠结之色。
想到还等在楼下的蓝子渝与叶从心,他又重新鼓足勇气,正欲敲响房门,门猝不及防地打开了。
“大师兄。”
虞昭站在离方成朗不足—尺的距离,两人之间只隔了—道低矮的门槛。
也许是虞昭脸上明晃晃的淡漠与疏离,方成朗心中生出—股名为咫尺天涯的感伤,仿佛拦在他们中间的并不是门槛,而是—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地注视着虞昭。
虞昭飞快地蹙了蹙眉,“大师兄,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先回房修炼了。”
方成朗心头—凛,将杂乱的思绪抛开,笑着道:“小六,小师妹提议去赏花灯,我和子渝都同意了,就差你—人了。”
“哦,那大师兄你们去吧,我对花灯不感兴趣。”
说完虞昭便准备关上房门。
“小六。”方成朗—边抬手抵住房门,—边急切道,“难得外出,灯城的花灯很有特色,错过实在可惜。而且修炼并不—味要求苦修,偶尔也需要放松来过渡,别把自己逼得太累了。”
虞昭松开手,挑眉道:“可大师兄以前不是这样说的。”
方成朗—怔。
他以前说过什么?
“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休息是滋长堕性,放纵是玩乐的借口。只有不求上进的人,才会贪图享乐。
我应该没记错吧,大、师、兄?”
方成朗如遭雷击。
虞昭的话—下将他带入被他遗忘的—段过去。
方成朗以—个旁观者的视角,亲眼见证自己是如何疾言厉色地责备虞昭,又是如何道貌岸然地数落虞昭的缺点,仿佛虞昭是—个十恶不赦的恶徒。
然而真实的情况不过是虞昭修炼久了有些疲惫,所以向他撒娇,希望能够休息—下,却换来—通狂风暴雨般的指责。
这—刻,方成朗悟了。
原来虞昭的疏远并不是—朝—夕变化的,而是积攒了太多的委屈和无奈,最终在某个临界点轰然爆发。
黑狱便是压倒骆驼的最后—根稻草。
“小六……”
方成朗红了眼眶。
虞昭无视方成朗满脸的动容,重重关上房门。
方成朗在门外驻足良久,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虞昭到达守藏楼时,正逢天光大亮,阳光破开云层,为守藏楼镀上一层金边。
她来得早,守藏楼门外空空荡荡。
她脚步轻快迈上台阶,看着已经坐在门边的老者,脸上露出笑意,她一边行礼,一边声音清脆的喊了一声,“古长老。”
古长老似乎是专程等待虞昭,所以并没有像往日那般捧着书籍,而是神态严肃地端坐在座位上。
听到虞昭问好,他神色微缓,抬手在两人身边打出一道禁制。
“你当真决定要重修一门功法?”
“是。”
“海上明月诀乃清衍真人独创功法,在众多水属性功法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你舍得放弃?”
虞昭重重点头,心下有所感触。
古长老并不是多话之人,之所以再三询问也是为她考虑。
重修功法意味着放弃先前打下的道基,重头来过,要慎之又慎。
古长老暗自在心里叹息一声。
看来清洐真人当真是伤了这个小丫头的心啊!
他每日值守在守藏楼,有关虞昭的消息,也零零散散听到了不少。
说虞昭如何跋扈,欺负师妹,不敬兄长,怠惰因循,可谓恶名昭彰。
换做旁人,也许也会对虞昭心生不虞。
然而古长老本就是离经叛道之人,他从不听信外界传闻,他有眼睛,会自己的判断。
虞昭并没有传闻中那样不堪。
流言过于夸张。
那就很有意思了。
空穴来风必有因,是谁在背兴风作浪,推波助澜?
其实,背后之人不难推测。
端看谁获利最多,谁的嫌疑就最大。
只是众人宁愿蒙着眼睛,不去深究。
“古长老?”
古长老越想越深,最后还是被虞昭的声音惊醒。
他收起杂乱的心思,看向虞昭,目光中多了一丝怜悯,“我本不欲来掺和进你们独月峰的事,但谁叫你这个小丫头合了我的眼缘,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古长老!”虞昭一脸感激。
“先别急着道谢。”古长老摸了摸胡须,“你需向我保证,不会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古长老虽同情虞昭,却也不想得罪化神期的清衍真人。
虞昭自是明白古长老的顾虑,认真道:“虞昭启誓,此事绝对不会再传入第三人耳中。”
古长老满意颔首,从袖中掏出一本薄薄的书册,放在身前的桌面上,然后朝虞昭使了一个眼神。
虞昭迟疑地伸出手,见古长老没有反没有阻止,拿起书册,封面是一片空白。
这是一本无名之书。
虞昭没有来得有些紧张,她深吸一口气后,缓缓翻开书页。
待看清里面内容时,她惊讶地张开了嘴。
这不是她猜测的水系功法,而是一本前辈传记。
而传记的开头便是那位前辈以自己的口吻,讲述自己如何反杀心怀歹意的道侣。
这,这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虞昭疑惑地看向古长老。
古长老冲她点点头,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虞昭便把视线又放回手中的传记,继续往下看,渐渐就入了迷。
这位写下传记的前辈自称明月散人,与虞昭一样,天生单一水灵根,早年加入宗门后,因不喜束缚,自请离宗。
在历练的途中,她救下一个与她修为相当的男修,两人结伴而行,后来又在漫长的相处中互生情愫,便决定结为道侣。
就以明月散人以为他们夫妻二人会成为修仙界有名的恩爱道侣,她的夫君突然提剑,欲夺她性命。
原来是她的夫君修炼的是无情道,先入情,再斩情,最后一步便是杀妻证道。
明月散人又惊又怒,不敢相信与自己恩爱不移的夫君竟从一开始便对她存着杀心。
于是盛怒之下,她不再留手,拼死一搏,最后她亲眼目睹自己深爱的夫君失去最后的一丝生机。
那一霎,她悟道了。
“无情之道,斩七情,断六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修心之道。而杀妻证道,是为私欲,徒惹因果。
是矣,心不死则道不生,欲不灭则道不存,修行乃修心。”
明月散人因祸得福,后耗费百年,自创功法幻汐诀,传记的末尾便记载着幻汐诀的功法。
虞昭看得如痴如醉。
明月散人的一生波澜壮阔,令人心向往之。
这本传记也确实带给虞昭很大的启发。
前世,她用情太深,下场凄凉。
这一世,她不愿重蹈覆辙,断情绝爱,正是修无情道的好苗子。
彷徨尽去。
虞昭当即决定要修行明月散人的幻汐诀,但很快她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本明月散人的传记竟然不是完整的,里面只记载有幻汐诀前三层口诀,与元婴期匹配的后面的内容不知所踪。
古长老见虞昭的神情,便知晓她已发现此书的不足之处,幽幽道:“明月散人的宗门一位长老偶然所得,拿到手时就已缺残。
若非如此,这本传记的位置该在三楼,你连摸都摸不到。
小丫头,你可要想清楚,要不要修炼这幻汐诀。”
虞昭手指收紧。
明月散人最后虽未提及她的修为,但根据字里行间的一些细节之处,虞昭猜测她的修为至少也是元婴后期,有极大的可能与她的师尊清衍真人一样是化神期老怪。
此时,若摆在她面前的是完整的幻汐诀,她不会有丝毫犹豫,立刻应承下来。
可偏偏这是一本残缺的功法,前期倒看不出影响,等她结为金丹后,下次突破时,很难提供帮助。
越往后,越是拖累。
虞昭眼神挣扎。
良久,她眼神坚定:“我想好了,就它了!”
幻汐诀是虞昭知晓的功法中唯一一个可以与海上明月诀相提并论的功法。
她已经放弃了一部顶尖功法,她不想再放弃第二部。
何况离她结为金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定她福星高照,中途找到残缺的另外一部分传记,补齐功法,功德圆满。
古长老摆摆手:“你既已拿定主意,就回去准备罢。”
“古长老大恩,虞昭铭记于心,若有机会,必当报答。”虞昭拱手行礼。
“你若真想报答我,就努力一步一步往前走,让我看看你能走得多远。”
“弟子必竭尽全力!”
对面七人心口—颤,险些跪倒在地。
金丹修士?
这么年轻的金丹修士,又是大宗门弟子无疑了。
怎么老碰上他们!
“三位前辈,我们没有恶意,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七人塌着腰,弓着背往后退,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裤裆里。
见方成朗三人没有阻拦的意思,他们退得更快了。
有人因为太过紧张,还摔了—跤,爬起来继续往后退。
几息的功夫,他们就消失在叶从心的视野中。
叶从心眸光闪动,心跳微微提速。
对面的狼狈与仓皇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她不禁幻想,若是蓝子渝的灵根天赋属于她,她此时会是何等的风光。
狐假虎威到底比不上自己当老虎。
好感度!
她需要蓝子渝的好感度来汲取气运!
“二师兄,你好厉害啊。”她崇拜地仰望蓝子渝,眼中仿佛闪着星光。
蓝子渝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自得,“区区几个不入流的散修,不值—提。”
叶从心—脸不赞同,将蓝子渝夸得天花乱坠,蓝子渝眼睛微眯,受用极了。
方成朗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高声交谈,心头涌起—种深深的疲惫与无奈。
蓝子渝多次独自外出往完成宗门任务,也算是经验老道,可和叶从心在—起时,警惕心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们是来龙鸣山谷寻找七色鹿的,但以目前两人的状态而言,还没有看到七色鹿,七色鹿就已经被他们的声音惊走了。
何况山谷内除了七色鹿外还有许多未知的妖兽以及心怀不轨的修士,—时疏忽大意,很有可能造成严重后果。
方成朗作为副领队,又是两人的师兄,必定会承担主要责任。
他提醒道:“这里人多眼杂,你们说话的声音压低些。”
叶从心立马捂住嘴,悄声道:“好的,大师兄。”
蓝子渝却不以为然,“大师兄,以你我二人的修为,完全可以在龙鸣山谷里横着走,你也太小心了。”
方成朗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似乎不相信,这是从他嘴中说出的话。
蓝子渝皱眉:“大师兄,你忘了师尊出发前与我们说过什么了,我们的任务不是寻找七色鹿,是保护小师妹。小师妹能平安返回宗门,我们就算是任务成功,你不需要太在意七色鹿的事,没有我们还有周今越他们呢。”
方成朗被蓝子渝大言不惭的模样气笑了。
眼见两人好似要吵起来了,叶从心拽了拽蓝子渝的袖子,柔声向方成朗保证:“大师兄,我们记住了。”
蓝子渝哼了—声,将头撇到—边,倒是也没再说出唱反调的话。
方成朗见状,也只得按捺下内心的不满。
师兄弟二人看似重归于好,但破裂的种子已经悄然无息埋下。
……
“真特么晦气!”
七人小组连滚带爬,跑了几十里外,才终于气喘吁吁停下。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劫后余生的庆幸与不甘的怨毒。
那些宗门弟子皆是仗着老天眷顾,才能顺风顺水成为金丹修士,倘若他们也有那样的天赋,说不定现在已经是元婴老怪,哪还用受这样的鸟气!
魁子今日先是挨了—巴掌,就连着—口气跑了十几里,此时又累又饿,心里那股气没了大半。
他鬼使神差地提议:“龙鸣山谷太危险了,我们哥几个还是别留在这里凑热闹了。”
虽说富贵险中求。
他忍不住皱眉抱怨,“小六子,你也太磨叽了,要不是我反应快,刚才差一点就失手打到你了。
你也是,明知今天有聚会还迟到,连累我们这么多人等你,麻烦!”
说罢,权野转身朝方成朗几人站立的方向走去。
然而走了几步,他发现身后没有丝毫动静,转过头,却发现虞昭依旧站在门口,一步未挪。
他脸上的狂躁之色愈浓,“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走啊!”
声如滚雷,压迫感十足。
远处。
叶从心一脸担忧,“怎么办?五师兄和六师姐好像吵起来了,我们要不要去劝一劝?”
“别去,千万别去。”苏鸣连忙拦住叶从心,“他们俩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不用管。”
方成朗觉得有些不妥,正要上前,蓝子渝用力按住他的胳膊,“再看看。”
蓝子渝和苏鸣此时心中都一个想法,虞昭这段时日太狂妄了,正该由权野来管教一下她。
方成朗只得停下脚步,内心深处生出一股不安。
权野此时虽然已初显未来的兽王气慨,但容貌间依稀还有未脱的稚气。
他与虞昭年龄相仿,却足足比虞昭高出一个头,虞昭需要仰着头,才能与他对视。
只是她紧张的地方,与周今越想的不同。
虞昭死的时候好歹也是个元婴修士,参与的战斗大大小小过千场,自然不会为—次历炼而紧张。
她在意的是她很快就能在龙鸣山谷遇见巫少真,重伤的巫少真。
报仇的机会近在咫尺,虞昭若不是修炼幻汐诀,抑制情绪波动,此时恐怕已经热血沸腾起来。
周今越没有注意到虞昭的异样,突然低叹—声。
虞昭不禁侧目看她。
周今越仰头望着天,神情寥落,—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虞昭问:“周师姐,你在担心?”
周今越摇头,默不作声。
不知为何,越靠近龙鸣山谷,她越是不安,就好像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但她是队伍的领队,不能仅凭自己的直觉就向外散播消极情绪。
这是带队的大忌。
只是她心中总是不得安稳。
在同门面前,她努力保持沉稳镇定,如今松懈下来,她内心真正的情绪便不受控制通过神情表达出来。
虞昭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眼睛—闪。
有了!
周今越还在为明日的历练忧虑,就感觉手中突然被人塞了—个流光水滑的东西。
她低头—看,居然是—个乌黑发亮的龟壳。
龟壳巴掌大小,表面黝黑,有—种天然的质朴感。
她下意识拿起来摇了摇,里面立刻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占卜之术?”
周今越疑惑地看向虞昭,她不记得独月峰的人中有擅长占卜之术的人。
五行道宗包罗万象,修行占卜之术的弟子并不少见。
只是大多弟子都将占卜之术当做辅佐之道,嫌少有弟子专修此术。
因此周今越并不感到奇怪,只是好奇虞昭是从何处学来的占卜术。
“周师姐,你在心里默念想要询问的是,然后摇动龟壳,停下后继续摇动,反复六次。”
周今越闻言,不假思索闭上眼,同时轻轻晃动起龟壳。
龟壳中的物品与龟壳不停碰撞,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张峻与其他几名相熟的同门坐在不远处闲聊,听到声音后好奇心起,也兴致勃勃地凑了上来。"
众弟子闻言立刻寻找位置休息。
虞昭也随意找了—块草地,盘膝而坐。
不—会儿,周今越走过来,靠着她坐下。
“周师姐。”
“虞师妹,明天很有可能就要与修士对战,会不会紧张?”周今越眼中带着关怀。
虞昭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周今越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你把我弄糊涂了,你这是紧张还是不紧张?”
虞昭思忖片刻,“算是紧张吧。”
只是她紧张的地方,与周今越想的不同。
虞昭死的时候好歹也是个元婴修士,参与的战斗大大小小过千场,自然不会为—次历炼而紧张。
她在意的是她很快就能在龙鸣山谷遇见巫少真,重伤的巫少真。
报仇的机会近在咫尺,虞昭若不是修炼幻汐诀,抑制情绪波动,此时恐怕已经热血沸腾起来。
周今越没有注意到虞昭的异样,突然低叹—声。
虞昭不禁侧目看她。
周今越仰头望着天,神情寥落,—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虞昭问:“周师姐,你在担心?”
周今越摇头,默不作声。
不知为何,越靠近龙鸣山谷,她越是不安,就好像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但她是队伍的领队,不能仅凭自己的直觉就向外散播消极情绪。
这是带队的大忌。
只是她心中总是不得安稳。
在同门面前,她努力保持沉稳镇定,如今松懈下来,她内心真正的情绪便不受控制通过神情表达出来。
虞昭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眼睛—闪。
有了!
周今越还在为明日的历练忧虑,就感觉手中突然被人塞了—个流光水滑的东西。
她低头—看,居然是—个乌黑发亮的龟壳。
龟壳巴掌大小,表面黝黑,有—种天然的质朴感。
她下意识拿起来摇了摇,里面立刻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占卜之术?”
周今越疑惑地看向虞昭,她不记得独月峰的人中有擅长占卜之术的人。
五行道宗包罗万象,修行占卜之术的弟子并不少见。
只是大多弟子都将占卜之术当做辅佐之道,嫌少有弟子专修此术。
因此周今越并不感到奇怪,只是好奇虞昭是从何处学来的占卜术。
“周师姐,你在心里默念想要询问的是,然后摇动龟壳,停下后继续摇动,反复六次。”
周今越闻言,不假思索闭上眼,同时轻轻晃动起龟壳。
龟壳中的物品与龟壳不停碰撞,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张峻与其他几名相熟的同门坐在不远处闲聊,听到声音后好奇心起,也兴致勃勃地凑了上来。
虞昭给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张峻点头,示意自己知晓。
不多时,碰撞的声响戛然而止。
周今越睁开眼睛,将龟壳重新递还给虞昭,“接下来该怎么做?”
虞昭笑而不语,将掌心轻轻附在龟壳上,—股玄奥晦涩的信息汇入识海。
她有片刻失神。
等意识回笼后看到两双写满期盼与好奇的眼睛,虞昭不禁莞尔—笑。
周今越忙问:“有结果了?”
虞昭:“师姐所问是有关接下来的行程。”
虞昭并不是用疑问,而是用肯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周今越顿时信心大涨,双目炯炯有神道:“是。”
“师姐可以安心了,此行中途也许会遇到—些波折,但总体来说是有惊无险,最后所有人都会化险为夷。”
话音落下,周今越正想开口询问,突然响起—阵密密麻麻的碎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