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宛月用力攥住蒋南州的手腕将他拉出病房,走到无人处才甩开他的手。
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声音中带着滔天的怒气。
“蒋南州,你是怎么照顾女儿的?你每天也不用上班,专心照顾女儿,但你竟然害她受这么严重的伤,甚至还不第一时间送她来医院!”
“我真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不然为什么这么狠毒?!”
手背青筋暴起,前世今生加在一起,蒋南州如今算是对这对母女最后一点留恋也没了。
只剩下无尽的失望。
蒋南州扯了扯嘴角,轻声开口。
“好,既然这样,以后我就不做她的父亲了,把这个位置让给乔医生吧。”
也把丈夫的位置让给乔许年。
沈宛月目光触及到他眼里的一片死寂,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但只要一想到女儿额头的伤口,她的心再次硬了下来。
她笃定蒋南州只是因为她的训斥生气,说的反话而已,毕竟他那么爱孩子,怎么可能不要她。
可这次蒋南州的行为实在是过分,她必须要给他点教训!
“又关许年什么事?他好心把玥玥送到医院,你居然还造谣他,简直是恩将仇报!”
蒋南州轻笑一声,只是眼底悲凉一片。
“难道你不想让他当玥玥的父亲吗?这样你们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
话落,沈宛月心中怒火更盛,砰地一拳砸在了他脸侧的墙上,脸色阴沉。
“我对许年从来没有别的想法,你不要胡乱揣测,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蒋南州只觉得可笑极了。
如果清白,沈宛月怎么会将乔许年带在身边,把他留在大院二十年?
如果清白,沈宛月在被授予八一勋章的时候为什么只单独感谢了乔许年一个人,其余的一个也没提?
如果清白,在他咽气前玥玥会什么会让他赶紧离开给乔许年让位置?
只是蒋南州如今也不想和她进行无谓的争执。
还有六天他就要离开,他能忍下去。
第8章
蒋南州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卫生院,没再看玥玥一眼。
接下来几天,蒋南州一边收拾好去京市的行李,一边继续进行身体素质训练,没有再见过沈宛月一眼,也没有去医院问过玥玥的恢复情况。
毕竟他已经认清,这对母女心里根本没有他。
他也不会再自取其辱地主动凑上去。"
小孩天真无邪的声音像一柄利刃贯穿蒋南州的心脏,让他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原来玥玥这么早就有了让他和沈宛月离婚的念头么?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着玥玥艰涩开口。
“玥玥,如果我和你妈妈分开,你会选择跟着谁一起生活?”
玥玥毫不迟疑地答道。
“当然是妈妈!我还要让许年叔叔和我们一起生活!”
玥玥眼底的期待与激动刺痛了蒋南州的眼,眼眶不自觉泛红。
这就是他付出所有精力养育了六年的女儿,他这个爸爸果真和沈宛月说得一样,当得真是失败啊。
玥玥眼珠子转了转,抢过她手中的离婚申请报告。
“是不是妈妈在这上面签字你们就能离婚了?”
蒋南州喉咙像堵了一团棉花,说不出话,只好轻轻地点了点头。
玥玥欢呼一声,迈着小腿朝书房跑去。
“我现在就拿去让妈妈签字!”
蒋南州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他的孩子是有多么想离开他啊。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唤回了蒋南州的思绪,他起身打开门一看竟然是乔许年。
乔许年注意到他泛红的眼眶,关切道。
“南州,你这是......”
他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问道。
“是不是宛月告诉你他要将军属名额给我,你不高兴了?”
“南州,宛月也是迫于无奈,海岛上必须要有一个医生,你也不想看着宛月生病吧?”
乔许年虽然嘴上在宽慰她,但眼底深藏的一抹得意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他分明是在炫耀他对沈宛月的重要性,同时暗示蒋南州这个丈夫对沈宛月来说毫无作用。
只是,他早已下定决心不和沈宛月随军,已经不在乎这个名额了。
沈宛月和玥玥听见乔许年的声音,连忙从书房出来。
玥玥扑进乔许年怀里,把他抱了个满怀。
沈宛月也嘴角含笑地看着他们两人。
“玥玥这孩子是真喜欢你。”
乔许年笑着摸了摸玥玥的头。
“我也喜欢玥玥。”
看着这幅温馨的画面,蒋南州眨了眨眼,将眼眶的涩意逼了回去,准备出门。
“我去百货大楼买点东西。”
离开前他需要购置一些到了京市可以用的生活用品。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离开,乔许年笑吟吟地抓住了他的手。
“南州,我今天来找宛月和玥玥正好也是打算去买东西,海岛上没有贩卖生活用品的地方,得提前准备。”
“我们一起去吧,你也能帮着参谋参谋。”
不等他拒绝,他就被推出了门,蒋南州只好和他们三人一起去了百货大楼。
到了百货大楼,乔许年牵着玥玥的手,熟练地开始挑选东西。
沈宛月紧紧跟在他们二人身后,寸步不离,像极了一个时刻保护丈夫和孩子的好母亲,好妻子。
蒋南州收回目光,朝反方向走去开始挑选自己需要的物品。
路过一个报摊的时候,蒋南州注意力被一张报纸上的招飞宣传吸引住了。
他不自觉拿起报纸,看着守护蓝天,不负韶华八个大字,蒋南州心头涌起一股澎湃。
还好,这一世他成功入选,终于能够弥补前世的遗憾。
“你看招飞宣传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参选”
沈宛月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蒋南州没来得及反应,下意识点头答应。
沈宛月沉下脸,定定看了他好半晌才开口道。
“你什么也不会,怎么可能被选上?我劝你不要白费功夫,安心在大院等着我回来接你。”
玥玥也轻哼一声,在一旁小声嘀咕。
“爸爸每天只知道洗衣做饭,一点儿本事也没有,绝对不可能当上飞行员。”
“还是许年叔叔好,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
虽然她的声音小,但是足以让在场两个大人听见。
沈宛月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蒋南州看着母女俩脸上对他如出一辙的嫌弃,心中悲凉不已。
虽然他和沈宛月是通过相亲认识,但在结婚前他就告诉过她,他的父亲是国家第一批空军飞行员,他受父亲影响,自小便接受飞行员训练,身体素质远超常人。
五年前,他曾参加过一次空军选拔,不出意外地成功入选。
可那时玥玥才一岁,他实在是放心不下,便放弃了那个名额。
这件事,他也告诉过她们母女。
可她们竟然没有一个人记得。
她们究竟有没有在意过他?
蒋南州很想告诉他们,他已经成功入选。
不过他担心沈宛月知道后不让他离开,最终还是按捺住了冲动。
“我只是路过看看而已。”
沈宛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蒋南州一向只关注家里的事,什么时候看起关于军队的消息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被乔许年的喊声拉走了思绪。
玥玥也急急地拉着她的手朝乔许年的方向赶去。
蒋南州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等他离开后她们母女就会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只知道洗衣做饭的家庭煮夫。
从百货大楼出来后,沈宛月和玥玥照常先送乔许年回家,蒋南州也只好提着东西跟他们一起。
等回到家的时候,他已经累得不行,早早躺上床休息。
夜深时,蒋南州被一阵刺耳的哭声惊醒,听声音是隔壁林大姐和她丈夫赵大哥在吵架。
“你想把我们娘俩丢在这自己一个人跑得远远的?没门,我绝对不同意!”
“我没有这个想法,我只是担心那边条件艰苦你们受不了,你们留在这里可以生活得很舒适,你怎么曲解我的意思呢?”
“我不管!反正我绝对不同意你一个人去,要去我和女儿跟你一起去,不然你也留在这不准走!”
......
身侧传来翻来覆去的窸窣声,沈宛月也被吵醒了。
隔壁两人还在争吵不休,沈宛月轻嗤一声。
“哪有夫妻分隔两地的,如果两人分开,那还能叫夫妻吗?赵大哥这事做得不对。”
心口骤然一痛。
沈宛月原来一直都知道,夫妻不应该分居两地。
可她前世还是毅然选择了带着乔许年离开,让他一个人带着孩子留在大院。
这是不是说明,在她的心中,乔许年才是她的丈夫,而他蒋南州,只是个负责照顾孩子、侍奉父母的保姆?
一想到这,蒋南州眼中的涩意快要止不住,他哑着声音问道。
“那你呢?沈宛月,你为什么要把我留在大院?”
“我们也是夫妻啊,你的做法和赵大哥有什么分别,还是说,在你眼里,我根本不是你的丈夫?”
这句话压在他心中两辈子,终于问了出来。
可沈宛月只是语气中带着些冷意回道。
“我说过我会回来接你,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的做法,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小心眼。”
蒋南州张了张嘴。
他想说前世她也是这样说的,可是却没有兑现承诺,反而是陪在乔许年身边大半辈子。
但这样的话说出来又有谁会信呢?
更何况,经过前世,他也该看明白,沈宛月根本不爱他这一事实。
蒋南州闭上眼,没再说话。
一夜同床异梦。
次日清早,蒋南州醒来时沈宛月部队有事已经出门了。
等玥玥吃完早餐后,他拿着书包准备送她去学校。
刚走出门口玥玥就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
蒋南州接过打开一看,才发现是离婚申请报告。
报告最底部龙飞凤舞写着“沈宛月”三个大字。
玥玥得意地仰着头。
“我已经让妈妈签字了,这下你们就可以离婚了。”
这份签好字的离婚申请报告是他自重生以来一直期待的。
只是到底是爱过一辈子的女人,如今看着报告上苍劲有力的签名,像是一把刀子戳进他的胸口。
他看了许久,才将离婚报告仔细放好,声音里带着疲惫。
“我会找时间去办理离婚手续。”
玥玥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朝前走去。
快要到学校门口时,她却停了下来。
“爸爸,我可以一个人进学校,你先回去吧。”
蒋南州看了看离学校并不远,他也没拒绝,看着她马上要进校门后才转身离开。
回到大院后,蒋南州整理了前往京市需要用到的证件。
随后又将屋子里一些她带不走的东西清理出来丢掉。
恐怕等他离开后不久乔许年就会住进这个屋子,与其今后被别人狼狈地扔出去,不如她自己清理干净。
蒋南州来来回回搬了三四躺。
最后一批杂物清理好后,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准备回家洗个澡。
这时院子里的张大哥看见他的身影惊讶开口。
“南州兄弟,你怎么还在家?今天学校不是家长开放日吗,所有学生的家长都去了,我家虎子生病躺在床上我才没去,你家玥玥也生病了?”
蒋南州愣了一下。
他根本不知道有这事,前世他也没有听过有家长开放日。
但他没多想,只以为是玥玥年龄小忘记告诉他和沈宛月了,向张大哥道谢后匆匆赶到学校门口。
刚到门口就被站岗的安保人员给拦下了。
“你是哪位学生的家长?”
蒋南州连忙在人群中寻找玥玥的踪影,可刚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却发现一个熟悉的人正牵着玥玥。
是乔许年。
他刚到嘴边的喊声又咽了回去。
乔许年为什么会在这里?
此时,玥玥的同学正在向玥玥介绍自己的父母。
玥玥听完后拉着乔许年的手自豪地说道。
“这是我爸爸,他是一名医生,可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