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把尤昕乐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嗐,跟我说什么谢不谢的。”
等他走了,段昙云才慢腾腾走过来:“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尤昕乐大咧咧地挽住她:“没聊什么呀,吃饭去?我叫阮星一起,她说有事先走了,我们去呗?”
段昙云忍不住阴阳怪气:“她能有什么事儿啊,就是不想跟我们一起吃饭。人家现在身份可不一样了,拿下曾导钦点的角色,肯定看不上我们咯。”
说完,胳膊突然被松开,一转头,看见尤昕乐怪不高兴地瞪着她:“你怎么这么说话啊?”
段昙云有些心虚:“我怎么说话了?”
尤昕乐盯着她:“阮星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她什么人你应该最清楚啊。而且她要是真能拿下那个角色,我们应该为她高兴才对,我看你怎么酸溜溜的啊?”
段昙云被她说得恼怒,面上涌起一股红潮,语气也冲了起来:“她什么样的人我的确最清楚!你爱捧着她就继续捧着吧,我反正是奉陪不起了。”
说完转身就走了。
尤昕乐看着她气冲冲的背影,无语吐槽:“神经病吧,什么塑料姐妹情。”
……
回到家,钟佑已经被刘彩从幼儿园接回来。答应她的事没做到,宋谨行回去的时候还专程买了个冰淇淋准备哄哄小朋友,没想到钟佑还怪懂事的,知道姐姐是因为工作忙,也不跟他闹,还把今天赢来的小红花分他一朵。
对今天的试戏结果宋谨行并不担心,不过正式结果没出来前他并不打算告诉钟阮星。
凡事总有意外,以免让她白高兴一场。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宋谨行刚洗完澡出来,就收到经纪人翁晗之的电话,声音趾高气扬的:“来公司一趟吧,我已经申请给你换个经纪人了。阮星啊,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到时候可别怪翁姐不念旧情。”
以前顾及脸面,怎么说钟阮星也是一进公司就跟了她,再不想管也不好意思丢给别人。现在倒好,钟阮星主动跟她撕破脸皮,那也就没什么情面好讲了,迫不及待要把这个糊穿地心的拖油瓶转手。
宋谨行淡声道:“公司见。”
出门时,又接到一个电话,礼貌又客气:“钟小姐你好,我是宋谨行先生为您特聘的律师,我叫许齐深。宋先生让我联系您,说已经和您沟通过了。”
许齐深是他的私人律师,上次在四季云顶和钟阮星吃饭时,他用自己的手机号给许齐深发了消息,让他今后转为钟阮星工作,工资待遇还是如常。
许齐深当然没有意见,只要钱到位,要他整个律所为这位艺人工作都没问题。
宋谨行言简意赅:“你好,我现在要去盛宇娱乐。在那里见吧,正好有需要你的地方。”
许齐深没想到这位钟小姐会是这个画风,愣了一下才应:“好的钟小姐,一会儿见。”
半个多小时后,带着律师的“钟阮星”出现在翁晗之的办公室。
翁晗之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拿着许齐深递来的名片,看着上面享誉业内的律师事务所名称,一时之间都有些懵,反应过来后,不由讥讽:“换个经纪人而已,连律师都请来了,怎么,真当自己是一姐大腕儿?”
许齐深挡在宋谨行面前,推了推眼镜言笑晏晏地开口:“更换经纪人也会涉及到艺人合同的调整,确认无误的话我们就开始走流程吧,请问新的经纪人是哪位?”
能作为宋谨行的私人律师,业务能力自然出众。许齐深这人一看就是那种笑里藏刀不好招惹的狡猾狐狸,和他对线稍不注意就会被揪住话头破绽,翁晗之就算心里堵了一口气,也不想跟这种人对上,只想赶紧把这两尊瘟神送走。
惹不起行了吧!她冷着脸打了个电话:“让她进来吧。”
很快,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容貌青涩的圆脸女生忐忑不安地走了进来。
看上去像刚从大学毕业,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面对陌生的人和事时紧张得额头直冒汗,抖着嗓子和屋里的人打招呼:“翁姐好,阮……阮星你好,我、我是你的新经纪人。”"
“好吃的好吃的,我们很喜欢。”
“特别感谢公司给我们准备的丰富午餐。”
钟阮星:……总感觉怪怪的。
食堂在三楼,电梯门一开,几个人一边说着“宋总再见”一边狗撵一样跑了。跑进食堂,看到热攘的同事们,几个人仿佛死里逃生一样松了一口气。
其中一个人说:“我后背都湿了,家人们谁懂啊!”
几人一边拿着餐盘取餐一边附和:“这也太吓人了,宋总怎么不走他的私人电梯,跑来挤员工电梯了。”
“他是不是想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看我们是不是在说公司坏话?!”
“可怕,我现在都没办法欣赏他那张帅到天际的脸了,一看到他就会想到半年前那场‘血洗宋氏’的惨案!他当时那个神情吓得我做了好几天噩梦!”
“我懂我懂,就是那个‘和我作对全都得死’的眼神!但有一说一,这男人真他妈有魅力啊,让人又爱又怕。”
“是我等凡人无福消受的魅力,和他在一起我大概每分每秒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哪里又做错了,他那个冷冰冰的眼神一扫过来我当场就要跪下唱征服。”
几人哈哈大笑。
此时他们口中的魔鬼宋总正戴着帽子口罩全副武装从出租车下来,朝约定好的餐厅走去。
没走两步,身后突然有人喊他:“阮星?你怎么在这里?”
宋谨行回头,看见一辆商务车停在栏杆后,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清纯秀丽的脸,她显得亲切又热情:“你是要去公司吗?上车呀,我们一起去。”
宋谨行很快把她和名字对上号。
段昙云。
那个陷害钟阮星的好朋友。
作为最繁荣的商业中心,国内大部分经纪公司都开在这片区域,钟阮星和段昙云所属同一个经纪公司,会在这里遇到并不奇怪。
面对段昙云的热情,宋谨行表现得很冷淡:“不用。”
今早那个电话之后,段昙云一直惴惴不安。大概是做了坏事难掩心虚,此刻被那双冷冰冰的眸子一扫,明明他什么都没说,段昙云却已经不打自招,委委屈屈问:“阮星,你是不是在怀疑我?昨晚的事真的和我无关。”
宋谨行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蠢的对手,一时间给他整不会了,半天没说话。
段昙云眼睛一眨,眼眶就红了,尤显得楚楚可怜:“阮星,我们五年的友情这么经不起考验吗?”
宋谨行:“……”
钟阮星是怎么和这么蠢的人做五年朋友的?
在段昙云委屈的眼神中,他终于不咸不淡开口:“昨晚你亲手脱我衣服的时候应该没有考虑过这段友情。”
帽檐下的那双眼睛依旧漂亮、深邃,可莫名多了锐利的锋芒,段昙云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在这道锋芒中再难维系,像面具一样裂开。
宋谨行没兴趣看她变脸,转身便走。
段昙云哆嗦着苍白的唇,倒像个受害者一样,咬牙切齿喊出她的名字:“钟阮星!”宋谨行脚步没停,听到她恶狠狠地说:“你别得意太早!”
那道哪怕随意裹着休闲服也难掩窈窕的身影没给她任何回应,段昙云从那道背影中看出她的漠然,只能无能狂怒。手机响起来,看见是经纪人苗高俊,只好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钟佑大声抗议:“那个画好看!”
宋谨行拎着她去结账:“看你的童话书。”
买完书,又带钟佑去四楼买小裙子。别说给小孩子买裙子,他连自己的衣服都没买过,都是私人订制好后送上门来。何况他的服饰以西服为主,样式基本统一,哪有童装这么花里胡哨。
钟佑试了七八套粉粉的公主裙,兴奋地问他:“姐姐,哪个最好看?”
宋谨行觉得这些裙子都长一个样:“都好看。”他对导购说:“都要了。”
钟佑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声问他:“姐姐,我们还有钱吗?”
宋谨行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了他还有没有钱。
给钟佑小朋友买完裙子鞋子,觉得不能厚此薄彼,又去给钟父钟母买了两套衣服和几件礼物。宋氏旗下的商场有拎包服务,商场安排的服务人员提着大包小包跟在两姐妹身后,路过奢侈品店时,宋谨行脚步顿了顿。
他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想起钟阮星衣帽间那几款背旧的名牌包,还是牵着钟佑走了进去。
哪怕全身没有一件名牌,但身上那股冷冽的气质也让店员不敢忽略,领着一大一小热情地介绍起来。宋谨行把自己觉得好看的包都指了一遍:“这些都要。”
是大客户!
奢侈品店员立刻送上依云水,又热情道:“小姐,楼上是我们的VIP专区,有这一季的新品,您可以去看看。”
当季新品既有包包也有衣服鞋子,宋谨行不愿意试衣服,至于店员介绍的高跟鞋……算了,这个可以试试,反正只是试试合不合脚,又不用他穿,以后钟阮星自己穿。
刚脱了鞋,另一名店员突然神色匆匆地跑上来,在为宋谨行服务的店员耳边耳语了几句,两人的神情都有些变了,看了看准备试鞋的顾客,一脸抱歉地开口:“小姐抱歉,我们突然收到通知要清场,很抱歉让您有了不好的体验,您刚才看中的包包我们会派专人为您送到家中,很抱歉接下来不能再为您服务了。为表歉意,我们送您一条丝巾您看可以吗?”
宋谨行皱眉:“临时清场?”
店员一脸歉意:“是的,我们也是临时接到的通知,真的很抱歉了呢。”
宋谨行倒也没再说什么,重新穿好鞋,拉着在一旁吃甜品的钟佑下楼就准备离开了。刚才还有顾客参观的一楼已经空了,所有的店员几乎都站到了门口,似乎是准备迎接什么重要人物。
宋谨行本以为清场是因为店铺原因,再看眼前这阵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皱着眉回身问刚才为他服务的店员:“你们临时清场是因为有人包场?”
店员有些尴尬:“对不起小姐,因为对方是特别重要的客人……”
宋谨行冷声问:“商场规定每一家店包场都需要提前预订,什么时候有了为了服务他人而临时清场的规矩?”
宋氏重视旗下每一个品牌,对于商场顾客自然也有服务规则。如果为了某一位重要客人而损害其他顾客的消费体验肯定是不可取的,所以都有明确规定包场提前预订,除不可抗拒因素之外不能临时清场驱逐顾客。
这家店铺显然坏了商场的规矩。
按照合同,宋氏可以终止和他们的合作,勒令品牌撤离商场。
他气质太凛冽,哪怕换了具壳子,上位者的威严也难以掩饰,店员被他一通质问吓得愣在原地,嗫嗫不知再如何解释。宋谨行也不与她为难:“把你们店长叫来。”
店员瑟瑟发抖:“小姐,我……”
话没说完,正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吊儿郎当的嚣张声音:“都站这干嘛,去去去,别围着我,我们自己看。”
宋谨行皱眉,循着声音转头看去。
居然是宋乐成,搂着一个模样精致花枝招展的女人,跟回自己家一样:“你看着挑,喜欢什么拿什么。”"
坐视不理的话,他们是真的会把你送进去。
奇怪,钟阮星这个糊逼几年来都没管过这些空穴来风的谣传,怎么突然开始告谣了?还一出手就是深海,怪吓人的。
算了算了,惹不起。
营销号该删的删,该道歉的道歉,该澄清的澄清,深海要求他们将道歉声明置顶一个月,他们也只能照做。一上午时间,网上有关钟阮星的造谣就销声匿迹。只不过因为她太糊,无人关注,倒是没有引起网友围观。
抹掉这些造谣贴后,网上有关钟阮星的新闻就少了很多。毕竟她没作品没代言没粉丝,三无艺人毫无流量,再搜也搜不出什么东西来。
不过冉听倒是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大不了就当从头开始,她相信她和阮星都有光明的未来!
接完来自宋氏集团的电话,冉听揣着一个月工资一脸凝重地踏进了隔壁商场,买了一套有史以来最贵的衣服。镜中的圆脸少女穿着不太符合她气质的白领风套装,目光格外坚定。
冉听听升职记,从一套商务套装开始!
……
回到钟家所在小区时,宋谨行一下车就看见站在小区门口拖着行李箱的中年妇女。
二十年未见,他仍旧一眼将她认出来。心头浮上一些久远的记忆,宋谨行稳了稳心神,抬步走到中年妇女面前,低声喊她:“戴姨,你好,我是钟阮星。”
她讶然看过来,“你、你就是钟小姐?你认识我?”
宋谨行笑笑:“我看过您年轻时候的照片,您没怎么变。”
戴珠荷有些不好意思:“是谨行给你看的吧?二十多年哪能没变化呢,我都老了。”说到宋谨行,语气变得怅然起来:“谨行联系上我的时候,我也很意外。没想到过去二十多年了他还记得我。”
宋谨行接过她手上的行李箱:“他一直记得您,您从他出生开始一直照顾到他出国,他很感激。这次也是他向我推荐的您,很感谢您能来帮我。”
戴珠荷跟上他的步子:“闲着也是闲着,照顾小孩我有经验,谨行都开口了,我哪能不来呢。不瞒你说,我一直拿他当自己孩子看的。我看着他啊,从那么丁点,长到能满地跑……”说着用手比划,眼眶却渐渐红了:“可惜那孩子命苦,多好的一家人啊,竟然就……哎,老爷子也是狠心,才那么点大,就把他送到国外,我当时要不是查出怀孕,真想跟过去照顾他。”
宋谨行低声说:“您有心了。”
戴珠荷叹了声气,擦擦眼睛:“他走的时候我才刚怀孕,他回来,我孩子都上大学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钟小姐,你和谨行是好朋友吧?抽空我做点他爱吃的饭菜,你能帮我送过去吗?听说他现在接手了老爷子的公司,应该挺忙的,我就不去打搅他了。”
宋谨行点头:“好。”
戴珠荷是曾经照顾他一家人的保姆。在他出生前,戴姨就已经在他家了。以前听他妈妈说,戴姨是从穷苦山村里出来的孩子,没上过学,一个人到大城市来谋生。
有一年冬天宋妈妈在街上丢了钱包,上午丢的,直到傍晚才发现。本来已经不抱期望,但没想到回去找时,就看见衣衫单薄的年轻女孩抱着一个钱包蹲在原地,冻得瑟瑟发抖脸色青白,却还是四处张望着,等待丢钱包的人回来。
刚来大城市的乡下丫头,捡到装着“巨款”的钱包,没有想过占为己有,也没有报警的意识,就傻傻等在原地,从早上等到晚上,又饿又冷还不愿意走,有种一根筋的执着。
宋妈妈找回钱包,得知她正在找工作,于是邀请她到自己家当住家保姆,开的工资让戴珠荷想都不敢想。
从那以后,就一直是戴珠荷在照顾他们一家人。
她视宋家为恩人,对他们尽心尽力,无论人品还是能力都值得信任。宋谨行试戏通过后很快就会跟组离开,家里只有个做事马虎的刘彩,他不放心。
于是联系上了戴珠荷,请她过来照顾钟佑和钟母。
戴珠荷现在已经在京城定居,孩子也独立,倒是刚好有时间来帮忙。宋谨行本来给她开了高工资,但戴珠荷没要那么多。她现在不缺钱花,只是依旧想为宋家做点什么。
回到家,钟佑像一阵小旋风卷过来缠在他腿上:“姐姐!你回来啦!佑佑有好好写作业哦!”
宋谨行俯身把她抱起来,介绍给戴珠荷:“戴姨,这是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