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给我拿……”他话没说完,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我没打扰你们吧?”
李燕急忙挣开曹阳的怀抱,整理一下头发,走到一边去。
“靓仔,买什么?”曹阳热情相迎,严格来说,这是他小卖部的第一个客人。
靓仔拿了两包泡面,一瓶汽水,递给曹阳十块钱。
曹阳给他找了五个硬币,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很多人拿到硬币,就会顺手投进老虎机里玩两把。
这个靓仔也是一样,他看到开着的老虎机,走过去投下两枚硬币开始玩起来。
李燕和曹阳都看着他。
他玩了不到五分钟,赢了三十块钱,跟曹阳换成纸币后就走了。
“曹阳!你大爷的!你不说你能控制嘛!怎么还能让他赢钱!”李燕脸黑的和锅底一样。
“别生气嘛!我故意让他赢的,钓鱼总得先打点窝子嘛!”
曹阳的话李燕不信,又叨逼叨逼半天,眼看自己上班要迟到了,这才愤愤然离去。
她走后,曹阳也无心睡眠,点燃一支烟坐在门口,不知道想些什么。
一直到下午四点,上午那个靓仔又来了,这次还带了两个人一起来。
每人换了十个硬币,就开始玩起来了。
然后陆陆续续又有人来,跟着三个人都认识,他们应该是一个厂的。
这些人也找曹阳换了硬币,围在一起玩。
明明有两台机子,可他们六七个人就喜欢围着一台玩,这边的人就是这样。
不多时,雷电也来了,带着酒菜,一脸笑意。
“哟,今天有这么多人?”雷电意外今天居然有生意。
曹阳笑笑,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们昨晚搞到钱了。
“阿亮和佳伟呢?”
“别管他俩,咱们两兄弟喝。”
曹阳一边喝酒,一边看店,凌晨三点这些人走光。
他送走雷电,坐在柜台数钱算账,算下来今天赚了五百多。
他开心的不行,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李燕,她知道了以后,以她的尿性肯定会开心的飞起来。
但是曹阳没有电话,也懒得跑一趟,她不是生气嘛,就让她气两天,等多赚点在告诉她,狠狠打她脸,让你丫的叫我转让!
第二天,这帮人又来了。
虽然昨天他们输多赢少,但他们不怪机器,因为曹阳的机器经常爆大奖,他们一开始都是小赢一点的,输也是输在自己贪心不走。
确实也是如此,曹阳的机器经常开大奖,别人机器经常是几十块钱放进去连个屁都不出就没了。
那些破机器,不是苹果就是三倍小奖,好不容易打个枪还能哑火。
曹阳这里就不一样了,不但经常开大的,还出了好几次老鬼,让人赢到钱的。
这帮人玩的热闹,一些路过的人见状也跑来观看,看到出奖率不错,不免手痒,也换几个硬币自己玩玩。
这就是人群效应,人越聚越多,两台机子都围满了人。
晚上关门一算账,净赚两千一,曹阳笑开了花。
第三天,生意一如既往的好,一旁的雷电露出羡慕神色。
他现在已经是曹阳店里的常驻嘉宾了,有事没事都在这里玩。
“曹阳,你这一天不少赚吧?”他羡慕的问道。
“还行还行。”曹阳略显低调。
“怎么没有收保护费的来找你麻烦?”雷电狐疑,要是没人找麻烦,他也去弄两台。
“可能他们还不知道吧。”曹阳知道李燕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但他不在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雷电手机响了,接了个电话说了几句挂断。
他们三个进去偷,刚好这时疯道士回来了,两个小伙伴吓得撒丫子就跑,只有曹阳在厨房里被抓住了。
他当时害怕的要死,但疯道士却没有为难他,还对他和颜悦色的说道:“不得了呀不得了!有一道灵光从你天灵盖上喷出,你知道吗?”
曹阳茫然摇头。
“小家伙,你是万中无一的修炼奇才,你拜我为师,我带你一起感悟这天地大道可好?”
曹阳点头,当即就跪下磕头叫师傅。
那时候的他受到一些电视剧影响,总有一些世外高人以疯癫的姿态出现,比如洪七公,比如欧阳锋,他坚信疯道长就是这样的世外高人。
拜师后,疯道长就传了他一套修炼心法,内容太过玄幻就不写出来了,不然你以为我在写玄幻小说。
曹阳每天早上天不亮就上山和师傅一起盘膝打坐,感悟大道。
下午放学就上山帮师傅劈柴干,种地,喂鸡和一些农活。
他妈骂过他几次,说他自家活不干,跑去山上帮疯子。
可骂了几次没用,他还是每天坚持上山。
就这样持续了三年,直到有一天老村长碰到他俩打坐,就去问曹阳不好好学习,跑到这里干什么?
曹阳把修炼一事和村长一说,乐的村长哈哈大笑。
村长告诉曹阳,他师傅就是隔壁村的二傻子,根本不是什么世外高人。
二傻子原名叫张启阳,是个正常人,还是那个年代为数不多的高中生,在镇上小学当老师,娶了一个漂亮的老婆,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可后来他妈死了,被人毒死的,而凶手正是他老婆和他父亲。
原来他老婆和他父亲有奸情,被他妈撞见,他们为了保密就把他妈弄死了!
那个年代这种事情可是天大的丑闻,张启阳受不了这个打击就疯掉了,每天光着屁股在村头村尾乱跑,到处捡垃圾吃。
我们村的老道士看他可怜,就把他带到了山上道观,照顾了他两年老道士也死了,他就一直守着道观过日子了。
知道真相的曹阳气得不轻,自己竟然喊了一个疯子三年师傅。
他当即就欺师灭祖,把师傅的厨房,鸡圈,菜地全给毁了,要不是老村长拦着他,道观他都得给掀了。
曹阳这事被老村长传播到村里,整个浪浪村都知道这事,让曹阳被笑话了好几年。
直到前几年,疯道士下山撞大运,人被压成两块后,人们才淡忘这个事情。
他的尸体是老村长和曹阳处理的,毕竟喊了三年师傅,生气归生气,感情还是有一点的。
他把师傅的遗骸埋在道观后面,没多久道观也塌了,现在已经是杂草一片,看不到任何痕迹。
曹阳收回思绪,双眼看着天花板。
他拜师的时候坚信师傅是个世外高人,当村长告诉他真相那一刻,他确定师傅是个骗子。
但是现在他有些迷茫,自己的这么多年打架从来没输过,自己的速度,力量,反应能力都远远超过其他人,这到底是天生的还是跟着师傅修行三年的结果?
他又仔细一想,自己在拜师之前,好像打架也没输过,应该是天生的。"
李燕跑了,飞一般的跑了,深怕曹阳追上她要钱。
曹阳去小卖部买了凉席,水桶,洗漱用品和一包两块钱的香烟,兜里就剩下两块钱了。
当天晚上,他就穿上工作服去车间打螺丝了。
他什么也不会,他的组长安排他拿把牙刷坐在流水线上刷电板。
这个工作粗略一看很轻松,电板过来了抓起来刷一下就可以了。
可一直重复不断这个动作还是挺烦的,最重要的是一直坐着,天气又热,屁股都快坐出痱子。
就连上厕所都要打报告,组长找到人替你了才能去。
这些组长一个个态度极其恶劣,跟他妈谁欠了他钱一样。
曹阳不知道是怎么坚持完四个小时的,反正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很香,第二天早上才醒。
然后又去上班,又刷了四个小时电板,中午去食堂吃饭。
吃完饭有一会休息时间,看到小卖部最里面聚集了一群人,曹阳好奇,上前查看,原来是在玩老虎机。
这玩意曹阳太熟了,他在老家就是帮人看游戏厅的,只不过这边更加夸张,七八个人围在一台老虎机,一起下注一起玩。
你压了西瓜,我就压双星,全都压完了,那我再压十分的,如果中了我们在另外算。
乱的一批,但他们还玩的津津有味。
这样压也有一个好处,总有人能赢钱,不至于被机器吃光。
曹阳知道这玩意可以调控,这些玩的人也知道,大家就是娱乐,赌自己遇到的是吐分时间。
曹阳兜里就两个硬币,他也来了兴趣,把两个硬币投进去,准备赢五块钱就走。
滴滴两圈,两块变0块。
“操!”他咒骂一声,继续去上班刷电板。
他刚坐下,还没开工,就听到有人大喊:“湖南的,男的,全部出来!”
曹阳一看,那人是个组长,但不是他的组长。
“湖南的男的全部出来跟我走!”他又喊了一嗓子,十几个湖南籍的男员工走了出去。
曹阳也跟着一起去了,他虽然不明白叫他们干什么,但自己也是湖南的,可能厂里有什么别安排吧。
一行十几人下楼,直奔宿舍楼而去。
组长带头一脚踹开某宿舍房门,然后一群人冲进去,就开始打架。
听着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曹阳有些傻眼,没想到是叫他们来打架的。
他并没有进去帮着一起打,不是他怕,也不是不讲义气,打架总得有个理由吧,为什么打,为何而打?什么都不知道,就因为人家喊了一声湖南的就进去帮忙打人,那和傻逼有什么区别?
这里的动静很快惊动领导,很快警察也来了,带走了组长和几个带头的人。
曹阳见没啥事了,回去继续上班。
刚坐下没几分钟,又有人大喊:“湖南的男的,全部出来一下!”
“我日!又来?!”这次曹阳没有搭理他们,继续刷电板。
“小曹,外面叫你出去一下。”他的组长专门过来喊他。
“他们去打架,我不去。”曹阳一副乖宝宝形象。
组长道:“这次不是打架,是领导找你们。”
听到是领导找,曹阳这才放下手里的工作出去。
来到外面,看见有二十几个人站成一排,曹阳也和他们站在一起。
“还有吗?湖南籍的男员工都到齐了吗?”
“没有了,全在这里了。”
“好。”领导点点头:“你们全部被开除了,去宿舍收拾东西,赶紧离开。”
“为什么?”有人发出质疑。
“你们聚众打架,不服管教!”
曹阳觉得很委屈,他又没打,只是跟着去了,去之前压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据理力争,可发现还有十来个压根去都没去的老乡也被开除了,要说冤枉,他们比曹阳更冤枉。
没办法,工厂就是一刀切,反正那个年代不缺人,根本不把员工当回事。
“工资呢?工资什么时候发?”有人问工资,你开除我们,总得结算工资吧。
“工资下个月十五号过来领。”领导说完这一句就走了。
这不行呀,自己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还不发工资,那今晚自己吃饭都没钱。
曹阳准备把老乡组织起来,讨要工资,虽然他只干了八个小时,可好歹能吃两顿饭吧。
他振臂一呼……无人搭理。大家都老老实实的收拾东西走人了,留下他一个人像个小丑。
哎……事不关己的打架你们冲的比谁都快,事关自己切身利益的工资就怂了,活该被资本欺负。
大家都走了,曹阳一个人也闹不起来,而且他才上班八个小时,根本没啥钱。
他回到宿舍,收拾好行李,提桶跑路。
他一手提着红蓝彩条编织袋,一手提着桶,桶里装着凉席,拖鞋,毛巾,牙膏牙刷香皂,顶着烈日,走在东莞长安街头。
他除了回去找李燕,没有任何去处,沿着来时的路走着,汗水滴答滴答流淌,路过当初的西瓜店,看着里面的冰镇西瓜和玻璃瓶汽水,忍不住舔嘴唇。
当他走回李燕出租屋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敲了敲门,屋里没人。
他知道李燕应该上班去了,要到凌晨四五点才会回来,他只想快速进屋洗个澡吹个风扇,不想等那么久,来到楼下电话亭给李燕打电话。
“燕姐,我回来了。”
“你回来干嘛?”
“我被开除了。”
曹阳被开除的原因还没说出来,李燕就是一顿训斥!
“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省心,出来的时候怎么说的,你都忘记了!”
她劈头盖脸一顿骂,弄得曹阳火大。
“燕姐,不是那么回事……”
“行了!你少找理由了,这次就算了,如果还有下次,我就不管你了!”
“我现在在上班,你就在门口等着吧,我四点半下班回来给你开门!”
“你很远吗?不能回来一趟,或者你把地址告诉我,我自己过来拿。”
“不用,你就等着吧!”李燕说完准备挂电话。
曹阳突然开口,语气怪怪道:“是不是你工作的地方见不得人,不敢让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