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梁市和燕京之间可相隔了上千公里。
孔老说:“阮陉老先生托孤信里写过,他这个孙女的体质特殊,你不也给我反馈这件事了。”
“正好白梁市有一位擅长摸骨、看命的老先生,你把孩子带过来让人家给看看。”
……
电话挂断之后,从白梁市发来的协助调查文件便发到了重案四组。
跨省办案不可能只有陈仪倾一人去。
尤其这桩案子很可能涉及了灵异事件,没法调用当地警局的人手。
于是陈仪倾点了几名刑警,一同前往白梁市。
来回的住宿和伙食都有报销。
出发之前,他大概看了一下白梁市那边发来的案情信息。
三天前的下午,一个名叫朱玲的十九岁少女出了交通事故,当场死亡。
她在乘坐出租车的时候,将头探出了窗外。
结果被迎面驶来的一辆货车撞击碰撞,头颅当场脱落。
根据当地刑警在案发现场的勘查报告,他们找到朱玲的头颅,是在事故发生的两公里之外。
因为货车体积太大,碰撞的位置发生在后视镜的死角,货车司机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故的发生,继续向前行驶。
朱玲头部的长发就这样卷入车轮,被行驶的轮胎碾压得不成样子,最后滚入道路边的花坛中。
为她收殓尸体时,那撞击碾压过的脑袋头皮掀飞,只剩下干瘪的一半。
哪怕法医尸检后尽力缝合了,依然惨不忍睹。
这也难怪家属去认尸会那般崩溃。
原本这桩案子到了这儿,充其量就是个交通刑事案件。
当地警方只需要掰扯出租车司机、货车司机与朱玲三方的过错程度,就能结案。
但出事的一天后,朱玲的一位大学室友,突然前往警局报案。
这位室友名叫许悦柔。
到达警局时她的面部带有挫伤,手臂骨折打了石膏。
她神情惊慌,精神濒临崩溃,声称自己被朱玲的鬼魂纠缠索命。
许悦柔坚称自己身上这些伤势,就是被朱玲的鬼魂所害!
凭借多年处理灵异案件的经验,陈仪倾看完白梁市发来的大致卷宗,第一直觉这不是普通的交通刑事案件。
但对毫不知情的受害者家属、以及那两名涉事司机来说,他们只想尽快结案。
因此外派警员买去白梁市的车票,定的是最快的一班车。
大致收拾了点行李和可能会用上的仪器,陈仪倾揣着崽,和同行的四组警员坐上动车。
这是阮凝春人生中第一次坐高铁。
从坐上车开始,她便趴在座椅上东张西望,连陈仪倾递来的播放着《熊出没》的平板都不看。
山川和平原稻田交替着,在车窗外飞速掠过。
阮凝春小乡巴佬初进城,扒在窗户边看什么都新鲜,圆漉漉的眼中满是惊讶和好奇。
保持一个姿势看久了,她有点累。
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小哈欠,身体也一点点往下滑,靠在座椅里。
一旁的陈仪倾目光还停留在手里的档案上,一只手却时机精准地伸出,接住那小鸡啄米似的脸蛋。
他偏头看去。
小姑娘眼睛胶着眨得缓慢,柔软的小脸下意识蹭蹭他的手心,像团热乎乎的云。
他把小桌板收起来,轻轻抱起孩子换了个姿势,又把外套脱下来当小被子给孩子盖上。
等小春迷迷糊糊被喊起来,动车已经到达了白梁站。
因为徐筱薇的尸体是她找到的,她固执得要跟来一起看,陈仪倾都不好反驳。
青年狭长的眼眸垂下看她:“冷不冷?”
她摇摇头。
尸柜上的姐姐更冷。
虽然尸体无声,但阮凝春能感觉到巨大的凄怆和痛苦。
一旁的姜辰手里提着鼓鼓囊囊的捉阴袋。
他打开绳结后,一团暴躁的灰气猛然弹射出来。
浑身没有一块儿好肉的猫鬼跳到停尸间的角落,干柴似的脊背高高拱起,冲着阮凝春三人尖利地吼叫:“喵呜!!”
小春眼睛一亮,巴巴地看着猫鬼,像是看不到它恐怖可怜的外表:“小猫不怕,我们不是坏蛋。”
失去理智的猫鬼狠狠哈气,保持着进攻的姿势。
陈仪倾神情喑沉,默默地把小崽子往身后带,挡住猫鬼的视线。
他在观察。
如若这只阴物彻底失去理智,就只能采取强硬措施了。
就在这时,嘶吼的猫鬼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顿住。
它声音渐渐小了下来,迟疑地偏头看向尸柜的方向。
僵持片刻后,它背靠着墙壁警惕地盯住阮凝春三人,四肢开始朝着尸柜挪动。
靠近尸柜的猫鬼纵身一跃,跳到了台子边缘。
它低下干瘪的脑袋,像是在仔细地嗅,又用没有了指甲的爪子扫开白布。
一张青中发白的面孔露了出来,猫鬼一瞬间僵住。
它身上的戾气和尖刺一点点软化下来,叫声也不再刺耳,“喵呜…”
像是在伏身低泣,又像是想把毫无生气的女尸唤醒。
小春的眼眶顿时蓄满了泪水,瘪住小嘴忍哭。
陈仪倾目光动容。
一旁的姜辰也面露不忍,低骂一声:“那三个败类真造孽……”
这时一缕青色的薄烟从姜辰的体内钻了出来,凝聚成一个巨大的鬼物:“它的怨气淡了。”
陈仪倾看向突然出来的大鬼,问道:“吕叔,能摄魂了吗?”
“这猫鬼的怨气和执念没那么深了,应该不会过于抗拒。”大鬼点点头说:“可以试试。”
它探出一缕青烟,包裹住尸柜上贴着女尸的猫鬼。
刹那间,一幕幕画面在阮凝春三人眼中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