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日光,白得有些晃眼,带着点暖意,却又被城门洞巨大的阴影切割得支离破碎。
空气里浮动着尘土、马粪、汗酸,还有路边蒸饼铺子新出炉的麦香,混杂成一股属于大梁京城西市门的独特气味,浓烈、浑浊、生机勃勃。
沈拓就站在这片阴影与光亮的交界处,背靠着冰凉厚重的城墙砖石。
他身上的皮甲早已陈旧,边缘磨损得起了毛边,黯淡无光,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如同一个不合时宜的笑话。
曾经能挽强弓、挥重槊的臂膀,此刻软绵绵地垂着,只有那深陷的眼窝里,偶尔会掠过一丝与这身颓废装束格格不入的锐利,像深潭底蛰伏的冷电,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咧着嘴,对着每一个进出城门的人傻笑,露出被劣酒熏得微黄的牙齿。
口水顺着嘴角淌下,在沾满污渍的胡须上拉出一道亮晶晶的细线。
“嘿嘿…甜…真甜……”他含混不清地嘟囔着,目光空洞地扫过眼前攒动的人头,最终钉在一个被母亲牵着的、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身上。
男孩脸蛋圆润,手里紧紧攥着一串红艳艳、裹着透明糖壳的山楂果子,糖渣沾满了嘴角。
沈拓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像野兽瞧见了猎物。
他猛地动了!
动作快得不像个疯子。
他一个箭步蹿出,粗糙的大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钳住了那孩子细小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