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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政委被紧急送往了卫生所。

林晚一路陪同,冷静地向赶来的卫生员交代了发病情况和自己紧急处理的要点——重点描述了哮喘急性发作合并心衰的凶险,以及在没有特效药的情况下,以银针刺激天突、膻中、内关三穴,强行疏通肺气、宽胸理气、宁心安神的原理。她刻意淡化了手法中蕴含的独门内劲,只说是家传的应急土法。

卫生员是个年轻小伙,看着张政委虽然虚弱但呼吸平稳的状态,再听听林晚条理清晰、用词精准的描述,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惊奇和敬佩。赵大娘更是拉着林晚的手,眼泪汪汪地千恩万谢,一口一个“顾家媳妇是活菩萨”。

顾淮安没有跟去卫生所,他沉默地站在自家破败的土屋门口,看着林晚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通往卫生所的小路尽头。凛冽的寒风卷起他军大衣的衣角,也吹不散他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那根银针,那张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脸,那句“三个月考进军区医院”的狂言,还有……她精准点破他旧伤时那种洞悉一切的眼神……这一切都像一团乱麻,塞满了他的思绪。

他转身回屋,目光落在炕沿上那封孤零零的《离婚申请书》上。牛皮纸信封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刺眼。他走过去,弯腰拾起。信封的边角因为被他用力攥过而有些发皱。

沉默片刻,他将信封对折,塞回了军大衣内侧的口袋。动作干脆,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断。

林晚从卫生所回来时,天色已经擦黑。家属院里家家户户都亮起了昏黄的灯火,飘出饭菜的香气。她推开自家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一股熟悉的、带着土腥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屋里没开灯,一片昏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勾勒出一个坐在炕沿边的高大轮廓。顾淮安像一尊沉默的雕像,隐在阴影里,只有指间夹着的半截香烟,那一点猩红的光点在黑暗中明灭不定,映着他线条冷硬的下颌。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和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迫感。

林晚脚步微顿,随即神色如常地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寒气。她摸索着找到墙边灯绳,“啪嗒”一声拉亮了悬在房梁上那盏昏黄的电灯泡。光线瞬间驱散了大部分黑暗,也照亮了顾淮安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两人目光在昏黄的光线下短暂交汇。谁都没有先开口,气氛凝滞得如同冻结的湖面。

最终还是顾淮安打破了沉默。他掐灭了烟头,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张政委情况稳定了,赵婶让我谢谢你。”

“应该的。”林晚语气平淡,走到屋子角落一个破旧的木架旁,拿起上面唯一的暖水瓶晃了晃,空的。她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这具身体经过下午一番折腾,又渴又饿,喉咙虽然被灵泉水缓解,但干涩感依旧强烈。

她转身,看向顾淮安:“有热水吗?或者……柴火在哪?我自己烧点。”

顾淮安的目光在她苍白干裂的嘴唇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站起身:“等着。” 他动作利落地走到屋子另一角,那里堆着一些引火的干草和劈好的柴。他拿起一个黑黢黢的铁皮水壶,走到院子里,从院墙边的压水井里打了一壶冷水进来。然后蹲下身,熟练地引火、添柴,将水壶架在土灶上。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刚毅的侧脸,驱散了些许他身上的冷硬气息,却更凸显出一种沉默的疏离。

林晚安静地看着他忙碌。这个男人,即使在做着最日常的烧水动作,也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利落和力量感。她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感受着体内依旧存在的虚弱感,以及空间里那眼灵泉对她无声的召唤。

水烧开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白色的水汽弥漫开来。

顾淮安用一个掉了瓷的搪瓷缸子舀了大半缸热水,递给她。动作生硬,带着公事公办的意味。

“谢谢。”林晚接过,滚烫的搪瓷缸子暖着她冰凉的手。她小心地吹着气,小口啜饮着热水。温热的水流滑过食道,带来些许慰藉,但比起空间灵泉那种立竿见影的滋养效果,差了太多。

顾淮安没再看她,重新坐回炕沿,目光落在对面斑驳的泥墙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只是在放空。屋内的气氛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各自为营的寂静,只有灶膛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林晚喝完水,感觉身体恢复了些力气。她放下缸子,看向顾淮安,决定主动打破僵局:“顾营长,关于下午的提议……”

顾淮安转过头,深邃的目光直视着她,锐利依旧,但下午那种强烈的审视和杀意已经隐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探究和一种……等待下文的沉静。

“我提出的三个月期限,是认真的。”林晚迎着他的目光,语气清晰而坚定,“这期间,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看书复习,需要去县里购买必要的书籍和资料。作为交换,我会履行承诺,尽力缓解你的旧伤。治疗需要药材,有些可能比较特殊,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不会给你添麻烦。生活上,也互不干涉。”

她顿了顿,补充道:“至于名义上的夫妻关系,在外人面前,我会配合。私下里,我们只是室友,或者……合作伙伴。三个月后,无论我是否考上,你随时可以拿出那份《离婚申请书》,我立刻签字。”

顾淮安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直到林晚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平稳:“林晚,我不管你从哪里学来的那些东西,也不管你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带着强大的压迫感,“记住两点。第一,安分守己,不要惹事。第二,治好我的伤。只要你做到这两点,这间屋子,你可以住到三个月期满。”

他没有直接答应,但也没有拒绝。这等于默认了她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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