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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林晚刚做完一套物理题,正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不是顾淮安那种沉稳有力的军靴落地声,而是带着点迟疑和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林晚眼神微凝,迅速将摊开的书本和草稿纸收拢,塞到炕席底下,只留下那本《赤脚医生手册》摊开放在炕桌上,旁边放着那个泡着甘草片的破碗。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带着一种刻意放柔的腔调:“顾家妹子?在家吗?我是苏雪柔。”

来了。

林晚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整理了一下洗得发白的旧棉袄,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穿着件半新的碎花棉袄,围着一条浅红色的毛线围巾,衬得皮肤白皙。她梳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垂在胸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又带着点担忧的笑容。正是原主记忆里那个“知心姐姐”,本书的女主——苏雪柔。

“雪柔姐?”林晚脸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怯懦的痕迹,侧身让开,“快进来,外面冷。”

苏雪柔笑着走进来,目光迅速而隐蔽地扫过整个屋子。破败,简陋,比她想象中还要寒酸。当看到炕桌上那本破旧的《赤脚医生手册》和那个泡着不明黄褐色东西的破碗时,她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哎呀,晚妹子,你这屋子……”苏雪柔蹙起秀气的眉头,语气满是心疼,“顾营长也真是的,怎么让你住这种地方?太委屈你了!”她说着,很自然地走到炕沿边坐下,目光落在林晚脸上,“你脸色看着还是不太好,上次那事……真是吓死我了!你说你怎么那么傻呀!幸亏没事!”

她伸出手,似乎想握住林晚的手表示安慰。

林晚不动声色地缩回手,拿起那个破碗,假装搅动里面的甘草水,垂着眼帘,声音低低的:“都过去了……雪柔姐,谢谢你来看我。”

苏雪柔的手落空,脸上笑容不变,收回手拢了拢围巾,语气更加关切:“说什么谢不谢的,咱们姐妹一场,看你这样,我这心里难受。”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和推心置腹,“晚妹子,你跟姐说实话,顾营长他……对你怎么样?回来过吗?有没有提……那事儿?”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屋子。

林晚搅动甘草水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眼神里带着茫然和一丝恰到好处的苦涩:“顾营长……他很忙。回来过两次,都是拿了东西就走,话……都没说上几句。”她低下头,声音更轻了,“那事儿……他没提。可能……忘了?”

“忘了?”苏雪柔的声音拔高了一点,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夸张,随即又像是意识到失态,赶紧压低,“晚妹子,你可不能这么傻等着啊!男人心,海底针!他顾淮安是什么人?年纪轻轻就当上营长,前途无量!他当初娶你……唉,姐说话直,你别不爱听,那都是被家里逼的!现在他回了部队,天高皇帝远,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万一他……”

她故意欲言又止,观察着林晚的反应,见林晚只是低着头,肩膀似乎微微发抖(林晚:憋笑憋的),便又语重心长地说:“晚妹子,姐是真心为你好。你得为自己打算啊!老这么不明不白地拖着算怎么回事?要不……姐帮你再去探探顾营长的口风?或者,咱们想办法,让他早点把手续办了?你年纪轻轻的,总不能在这破屋子里耗一辈子吧?”

林晚心中冷笑更甚。果然,还是来“好心”劝离的。看来顾淮安没提离婚的事,让这位女主有些坐不住了。

她抬起头,眼圈恰到好处地有点红,声音带着点哽咽,却透着一股倔强:“雪柔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想离。” 她看着苏雪柔瞬间错愕的眼神,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顾营长是军人,保家卫国,是大英雄。我既然嫁给了他,就是他的人。就算……就算他现在忙,顾不上我,我也认了。我就在这等着他,给他守着这个家。”

这番话,配合着她那张苍白却带着点执拗的小脸,把一个被“英雄光环”蒙蔽、死心塌地守着活寡的愚昧村妇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苏雪柔脸上的温柔笑容几乎要挂不住了,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阴郁和烦躁。这个蠢货!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死脑筋了?!以前不是稍微一怂恿就什么都听的吗?难道……是顾淮安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强压下心头的不悦,挤出一个更加“心疼”的表情:“晚妹子!你……你怎么这么傻啊!当军嫂是光荣,可也得看值不值得啊!他顾淮安心里根本没你!你这样苦守下去……”

“雪柔姐!”林晚打断她,语气忽然变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奇异的坚定,“我不傻。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端起那个破碗,喝了一口泡得发黄的甘草水,然后看向苏雪柔,眼神清澈得让苏雪柔心头莫名一跳,“我现在挺好的。真的。顾营长虽然忙,但他把津贴都留给我了,让我好好过日子。你看,”她指了指炕桌上的《赤脚医生手册》,“我还想学点东西,以后……说不定也能帮上点忙。”

苏雪柔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本破书和那个脏兮兮的碗……她实在无法理解林晚口中的“挺好”和“学东西”从何而来。只觉得这个懦弱愚蠢的林晚,似乎变得有点不一样了,让她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憋闷感。

她还想再说什么,林晚却已经站起身,拿起那个破碗:“雪柔姐,你坐会儿,我去把这甘草水倒了,再给你倒碗热水。” 她说着,端着碗就往外走。

苏雪柔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阴晴不定。这个林晚……留不得了。必须想办法让她离开顾淮安!越快越好!

送走了表面关怀备至、实则满心算计的苏雪柔,林晚脸上的怯懦和茫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冰冷的讥诮。

她将碗里剩下的甘草水倒掉,清洗干净。这甘草泡水,是她故意摆在明面上的幌子。既能解释她身体恢复较快的原因(甘草补气),又能给人一种她在“自学”中医的假象,为她后续展露医术做铺垫。

回到屋里,她重新拿出藏起来的书本,刚坐下准备继续和物理题搏斗,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这一次,是熟悉的、沉稳有力的军靴声。

顾淮安回来了?这个时间?林晚有些意外。

门被推开,顾淮安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他脸色看起来比平时更冷峻几分,嘴唇也显得格外苍白,眉宇间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疲惫和隐痛。他没有看林晚,径直走到炕边,将军帽摘下放在桌上,然后开始解军大衣的扣子。

动作间,林晚敏锐地捕捉到他左手几次下意识地想要按向左胸心脏位置,又被他强行克制住的小动作。他的呼吸也比平时更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

旧伤发作了?而且看起来来势汹汹。

顾淮安脱掉军大衣,里面只穿着一件草绿色的军衬衣。他似乎想坐下,但身体刚挨到炕沿,眉头就猛地一蹙,额角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缓解,但那口气吸到一半就卡住了,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的、压抑的闷哼。

林晚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那个搪瓷缸子,倒了一杯温热的灵泉水(她平时都会在暖水瓶里掺一点灵泉水备用),走到顾淮安面前。

“喝口水,缓缓。”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什么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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